死了!?周老爷子和周广济两兄弟都死了?这怎么可能……
周家的降魔术虽然不如老道士的五行法,但也有其可取之处。而且,有上一代家
主周老爷子亲自坐镇,怎么会三个人都死在这?
长平古战场,在我去炎帝陵墓的一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怎么了?我拉住周广运的胳膊追问。
都死了……全都死了……周广运喃喃地说着:活着的,全都死了……该死的,活
过来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急的冒汗。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他活了!周广运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眼泪鼻涕都混
在一起流了出来。
谁活了!?是不是尸王炼成了?我抓住他急问。
周广运状似疯癫,根本听不进我的问话,不断重复都死了这句话。
我在一旁听的又气又急,可又没有办法。周广运疯疯癫癫的,一会哭一会笑,说
着乱七八糟的话,听也听不懂。
远处的黑雾不断收缩,隐约可见,其中有人影在动,还不是一个两个。
那又是谁?
正当我疑惑时,周广运突然甩开我的手跑开。一边跑他还一边大喊着:都死了!
都死了!又活了!哈哈!又活了!都死了……
一声声金铁交鸣,我想去追周广运,又被这声音吸引。循着声音去看,顿时悚然
。
在黑雾中,竟出现一群手持兵器,身着盔甲的古人。他们四散跑动着,像是在逃
。而在他们身后,一团漆黑无比的雾气不断游动,那些古人一旦被雾气追上,来
不及发出声响就被吞噬了。
贴身带着的通冥宝玉,传来了一阵温热感。这种温热自胸口一直延伸到双眼,眼
前一热,那些不断跑动的人影都消失了。
然而,眼前所看到的,却让我更加惊愕。
一直隐藏在黑雾之中的降魔剑,不断迸发出辟邪金光,自地下涌出的黑色怨气大
片大片的消融。隐约可见一个身影端坐在降魔剑下,纹丝不动。黑气无法侵袭他
的身体,往往距离还有一米范围就被辟邪金光打散。
而在他身边不远处,一道模糊的影子正在不断游走,游动间,怨气仿似被吸走一
样,立刻就清空了不少。
很显然,有人正借助降魔剑的力量压制四十万赵军怨气,以便那道游走的影子吸
收。
这,是在炼尸王?
端坐于降魔剑下的人,显然不是我见过的殓尸人,他是谁?
杀了周家三人,吓疯周广运的是不是他?
这些疑问,没人能给我解答。
唯一知道答案的周广运,已经疯疯癫癫的离开了。我回头再找他的时候,已经不
见人影。
真想大骂两句,这算什么个事儿啊!
该管事的死了,疯了,跑了。
不该管事的我留下了……
黑雾收缩的速度越来越快,或许是因为尸王吸收了足够地下死气,成长速度越来
越快。原本只是模糊的影子,现在越来越清晰,已经能看出具体形态了。
比起地养尸,尸王显得更加高大和雄壮,不比铜甲尸差。这还只是最初的样子,
真正炼成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这种由千年死气炼就的邪物,绝对会惹出大患。我在一旁看的直冒火,却没有丝
毫办法。也幸好那人正在操纵降魔剑没功夫理我,不然我离的这么近,恐怕早就
被杀了。
就在这时,我身旁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了。
我惊诧莫名,扭头一看……老道士!竟然是老道士!
刚刚出现的老道士方站定,就噗的张口吐血。我看他脸色惨白,胸前早已被血染
红,衣衫凌乱,恐怕之前就已经受了伤。
老道士出现的地方,与我相距不过一米。
这种凭空出现的方式,应该就是缩地之法。那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缩地
之法瞬息跨越人类难以企及的距离,如果出现的地方有一个人会发生什么?
两个人融合?还是有人被撞飞出去。以那种速度来算,如果能被撞到,应该瞬间
就成肉泥了。
这种紧张的时刻还想这种问题,我都不知道自己脑袋里是不是装水泥了……
老道士明显受伤不轻,喘息声出奇的重,时而咳嗽一声。
我站在那有些愣神,正想着是不是要喊他一声,老道士盯着前方黑雾说:把手伸
出来。
熟悉的句子,熟悉的桥段,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激动。
我下意识地伸出胳膊,老道士看也不看的伸手凌空划过,手并剑指浮空回引,手
腕一阵温热,一道血线自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在老道士身前聚成一颗血球。
与此同时,一颗丹药被老道士弹指送过来:服下补血丹。
我接过丹药,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还是老道士好,放过血还知道给我颗丹药。比
起那个殓尸人,好十万八千里。
在我仰脖子吞丹药的时候,老道士伸出右手食指拈在血球上方,划起了空符。
这种神奇的空中符咒,比电视里演的纸符更加神奇,也更加绚丽。一道道青色幽
光,以黑色雾气为背景,看起来温和却又神秘。
老道士以手指划过最后一道痕影,整道空中符突然闪亮了一下,老道士像抓东西
一样握住符咒往血球里一拍,轻喝一声:五行灵法!水灵神,疾!
血球整个爆开,炸成无数细微尘埃,如雾气一般飘向黑雾。
做完这一切后,老道士突然剧烈咳嗽一声,又猛吐出一口血。
我连忙到他身旁:你怎么受伤了?
没事。老道士推开我,站直了身子:血灵雾水会暂时压制死气和尸王,我去抢回
周家的降魔剑。这是一张聚灵符,以你的血为引,可助你施展通冥宝玉的威能。
见我拿回降魔剑后,你要请来地府转轮王,法相镇阴魂。不然的话,尸王炼成,
他就会拿走降魔剑,任由赵军古魂涂炭生灵。你我都已入局,镇不住这场灾,都
要死于非命。
老道士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但句句骇人听闻。
地府轮转王,那不是十殿阎罗中的一位吗?难道这世上真有地府?
而且,如果四十万赵军阴魂冲出来作乱,我和他都要死?这什么道理?摆明坑爹
么。
有人说,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不如死。
要我说,这世上最最痛苦的事你活的好好的,突然发现自己要死了,而且,还是
被一个死老头害死的。
如果老道士没让周家拿着玉佩找我,我也不会来高平,也就不会听殓尸人的话来
长平,这事也就和我没关系了。
可现在,如果不能阻止眼前的灾祸,老道士要死,我也要死,而且还是死于非命
。
什么叫死于非命,就是出门被车撞死,在家地震砸死,洗澡被水淹死,吃饭被饭
噎死。反正都不是好死法,说白了,死的冤枉。
老道士没准备听我叫屈,被道符控制的血舞已经融入黑气中。原本清晰无比的黑
气,以极快的速度消散,没多久,就逼近了降魔剑位置。而那个不断游动吸取死
气的身影,也不断后退,直到退回降魔剑辟邪金光的最外围。
显然,它对辟邪金光有畏惧,不敢沾惹。
一直端坐于降魔剑下,如磐石一般的身影,终于动了。
他站起来,身形并不算很雄壮,却有种令人生畏的气势。一双眼睛,即便透过层
层黑雾,依然如利剑一般穿透而来。
这绝对是一个大敌,连老道士都如此慎重,必定难以对付。不然的话,老道士不
会说只抢回降魔剑。
从这点来说,降魔剑是关键。
如果没有降魔剑的压制,赵军阴魂可能早就冲出来了。而对方,显然也没有能力
应付如此庞大的阴魂军队。
正当我思索的时候,老道士忽然一声不吭的快速前行。与两周前相比,他的速度
和身形都差了很多,我开始担心,伤势会不会让他无法担此重任。或许,我应该
期待周老爷子和周广济两兄弟死前已给予对方重创。
最让我看重的不是那个人,而是一直没有太大动静的尸王。
此时的尸王,已经很接近实体了,看起来和铜甲尸很像。只是当黑气消失后我才
发现,它堪比铜甲尸的雄壮躯体是灰白色,身上有几大块黑色的斑点。犹如僵尸
的獠牙探出唇外,缓缓张和,远比常人更宽大的尸口不断喷出灰白色的气体。
这种一种连死气都无法承受,沾惹便消散的尸气,远比铜甲尸更加可怕。更令人
恐惧的是,在他胸口长了好几张可怖的人脸,婴儿头大小,扭曲的面容,状似痛
苦。远远的,我总觉得那几张人脸很熟悉,却又看不太清楚。因为那脸面扭曲的
太厉害,似哭似笑,诡异到了极点。
老道士已经冲到了血雾前,可消融死气的血雾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任由老道士
进出。
一直不动的尸王突然喷出一口灰白尸气,胸口的几张人脸同时发出尖锐的哭笑声
,凄厉又刺耳。像要刺穿人的耳膜,我听的脑子都要炸开。
即便我捂住耳朵,那种尖锐无比的叫声依然清晰。这声音好似从你脑子里发出来
,而不是从耳朵里传进去。
通冥玉佩再次传来了温热感,刺耳的叫声减弱了许多。虽然还能听见,却不至于
受不了。
我凝神看向前方,老道士已经与尸王短兵相接。
就算是地养尸,老道士依然勇猛无比,亲身上阵不断攻击。而面对尸王,老道士
却远远遁走,隔空以符咒化作火龙攻击,根本不敢接近。
这固然有其伤势在身的原因,但也说明尸王的可怕。
站在降魔剑下的人一直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老道士与尸王游斗。我的心都提到
了嗓子眼,因为老道士一直没有得手,尸王的速度很快,虽然不断被火符逼退,
却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如果那个人也加入战圈,以老道士此时的身手来看,凶多吉少。
虽然老道士临走前给我一张灵符,但这东西怎么用?血滴上去就行了?还是要全
部抹一遍?
老道士每次给我放血都放很多,如果只用几滴,我总觉得不靠谱。
另外,轮转王真的可以用通冥玉佩召来?
我忽然发现,通冥玉佩好像动漫里的宠物球……
我又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应该怎么帮老道士。
尸王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顺畅。一开始老道士的火符它每次必中,而现
在,已经躲过去两次了。
再这样下去,我死定了。
这时,我一直担心的事发生了。
立于降魔剑下的人,终于动了。他伸手一抓,像要撕开什么东西。而随着他的动
作,老道士刚刚发出的火符噗的一声散了。
尸王趁此时机突然近身,灰白色的尸气直捣黄龙,向老道士的面门喷去。同时,
它双手直插老道士胸口。这要被那双灰白色的锋利尸爪插中,以尸王的力量,绝
对可以把老道士当面包一样撕开。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道士的面前突然出现一抹金光。如屏障一般,尸
气撞上去发出吱吱的声音消散,而尸爪则被阻挡了一眨眼的瞬间。
只是这一瞬间,老道士身子一扭,绕开尸王,直扑降魔剑。
在我耳边,也传来他的声音:以灵血点中聚灵符,宝玉贴胸口,跟我念!
天地五行!
我下意识的跟着老道士声音做起来:天地五行!
灵血通冥!
灵血通冥……
法令!十殿轮转王!神兵火急如律令!!
法令!十殿轮转王!神兵火急如律令!!
通冥宝玉瞬间如千年寒冰般冰冷,一道黑色幽光自玉中射出,眼前出现一个漩涡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自旋涡中踏步而出。
那道高达一丈的人影,自漩涡中一步步走出。不断转动的黑色漩涡,深邃的似要
收人魂魄。我只看一眼,就脑袋发晕,魂魄都要冲出来。
没有耀眼的光,一切都如平常。但哪怕是个瞎子,也能从眼前这高大的人影身上
感受到如海一般沉重的压力。
神威如狱,神恩如海。
轮转王为地府十殿阎罗,不是神,不为仙,却有传说中的神仙难以企及的威势。
因为阎罗主掌生死,要你三更死,留不到五更。
这世上,真有阎王?
看着眼前一步踏出漩涡,站在于地方,如泰山一般巍峨的身影,我有些愣神,又
有些惧怕。
虽然他立于我眼前,相隔不过三米,却无法看清他的身形与面容。
好像在他身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抵住了我的目光,不可被看透。
这就是老道士所说的十殿轮转王法相,像可吸走一切的黑洞,在他身边尽是黑暗
。这是震撼魂灵的黑暗,不可被照亮,更不可直视。
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不远处时刻涌现的地下阴魂,已经引起他的注意。
我无法分辨这到底是真的阎王,还是以道术汇聚灵力而成的假象。
但他却在我的注视下转身,一步步迈向前方长平古战场。浮在半空的黑色漩涡无
声无息的消散,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依然不断地旋转着。
而此时,老道士刚刚扑到降魔剑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眼看下一秒他手一抓,就能
拿走降魔剑。可一直立于降魔剑的人,却右手高举成爪。降魔剑在空中一阵颤动
,忽的落下。
老道士猛拍一下胸口,一口血雾从口中喷出。他手并剑指,凌空挥动,画出了一
道闪现红光的血符。
五行法,灵符指路,血光诛邪!老道士大喝一声,血符化作一道暗红色光柱,直
向那人冲去。其中更有点点青光时隐时现,仿似繁星。
这道法看似绚丽,却让剑下人影像见了鬼似的慌忙躲开,再无之前那般镇定。
十殿轮转王依然不急不缓的走着,只是他身形高大,一步迈出抵得上常人三四步
。眨眼的功夫,已到了黑雾外围。
原本嚣张追着老道士的尸王,如狼碰上了狮子,胸口几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急促的
尖叫声,不断后退。
轮转王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尸王的身上,他就像毫无意识的直行旅人,没有打算
停下。
只是,地下阴魂衍生出的死气,却都被吸入他身后的漩涡。原本可见的阴魂,也
都诚惶诚恐的跪拜在地,不敢抬头。自轮转王走过,也被吸入了漩涡不见。
而随着吸入的死气和阴魂越来越多,漩涡的旋转速度也越来越快,吸扯力也增加
了许多。不远处的死气和阴魂,都被扯过来送入旋涡中。
倘若给轮转王一些时间,他应该可以把所有的死气和阴魂都镇压,送入轮回。
被老道士一道血符避开的人影,刚刚站定,就听见空中传来“嗖”的一声破空响
。我在远处看到,老道士一把抓住不断下落的降魔剑,伸手一拍后,转手甩了出
去。速度快如闪电,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个人影想要跳起抓住降魔剑,却见老道士凌空一脚落下,逼得他不得不返身躲
开。
而降魔剑以极快的速度自空中掠过,在我惊诧的注视中,竟然一剑刺穿轮转王的
胸口。
这老道士,受伤那么重吗?这都什么眼神啊,怎么往自己人身上插。
老道士一脚逼退敌手,落在地上,手捏法诀,全力大喝一声:五灵法,法乱天地
,爆!
轮转王的胸口和后心,以降魔剑为中心,突然亮起了金光。这金光一开始还很微
弱,眨眼间就变得夺目。
没有什么声响,金光瞬间蔓延了整个天地,将四面八方都包裹在内。这光过于刺
眼,我只看一瞬间就被激的直流眼泪。
而在我闭上眼睛前,正看到老道士被那人一掌打在后心,如枯木一般倒落在地没
了声息。
过了很久,我睁开眼时,漫天的金光已经消散。
眼前的黑雾烟消云散,又恢复了一片荒野。人影,尸王,轮转王都消失了。
我不再迟疑,撒开腿往那边跑,终见老道士趴倒在地的身影。
我连忙跑到那里把他扶起来,老道士面如白纸,嘴角的血迹一连延伸到胸口。原
本梳理整齐的发髻也凌乱无比,如果不是胸口还略有起伏,我真当他已经死了。
我扭头在四周看了看,打伤老道士的人早已不见影子。而尸王不知道是消散还是
被他带走了,没有直接杀死老道士,看来对方也受了伤。
现在也顾不得好坏了,我从老道士怀里摸出几颗丹药,补血丹我能认得出来,其
它就不知道。如果一不小心把老道士给吃死了,他肯定天天做梦要掐死我。
所以,我把一颗补血丹塞进他嘴里,又学着电视里托着他的下巴一张一合帮他咽
下。
只是没等我托两下,老道士就挥手示意我不要再做了。他睁开无神的双眼,虚弱
不堪地说:再托下去,我下巴就脱臼了。
我忍不住笑出来,老道士似要转头看,可他实在太虚弱,便问我:封住了吗?
我看看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死气,没有阴魂,应该算封住了吧。
尸王和他呢?
不见了。
老道士哦了一声,颇为遗憾地说:还是没能留下他。
我说:知足吧,好歹把这地方封住,咱俩都能活了。
老道士小幅度的摇头,说:降魔剑被他带走了,他一定会再找一个地方重炼尸王
。不过,十殿轮转王司阴魂殿,尸王必定受创不轻,想要重炼也很困难。
那真的是地府阎王吗?我好奇地问。
只是一种法相,道力凝聚而成。跟你讲你也不懂,就当作是真的吧。老道士没什
么兴趣给我做科普,说:把那颗青色的养生丹喂我吃下。
我找出青色的养生丹,喂老道士吃下。他双手平摊,闭上眼睛,缓缓地呼吸。
我知道他是在养伤,便不再说话。
老道士说,轮转王是法相,道力凝聚而成的假象。法相这东西我偶尔也听说过,
但起码要有真实存在才能凝聚出法相吧。这世上,不存在无中生有的东西。
轮转王的威势,震撼人心,不可言喻。至少,我想不出有什么词语能用来形容。
在老道士养伤的时候,我拿出通冥玉佩仔细端详着。
玉佩除了刻有字外,还有一些花纹。平时不仔细看不知道,凝神观看后却发现,
这些花纹原来是各种动植物以及实在看不出意义的纹路。
所有东西都刻的很小,只能模糊辨认。
连十殿阎罗的法相都能招来,我愈发对祖上的神通感到惊奇。难怪老道士当初如
此推崇,不无道理。
同时,我也为自己觉得可惜。祖上这么厉害,到我这一切却无知的可怕。如果老
道士不出现,或许过几年我真把这玉佩换钱花了。
最近我觉得自己身体很怪,例如之前的一次,没有用通冥玉佩,我竟然可以看到
死气和阴魂。
这在遇到老道士之前从未发生过,看着手中的通冥玉佩,我开始疑惑。到底是因
为老道士给我吃的丹药,还是因为通冥玉佩用的多。
不过,我最大的疑惑反而是老道士本身。
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在哪里受的伤。操纵降魔剑的是谁,殓尸人拿
我的血做什么,又为什么让我去西双版纳找噶木老头。
而且,来长平也是殓尸人提醒我的。倘若我没来这里,只靠老道士一个人,估计
死定了。
难道我之前猜测是真的,老道士真的认识殓尸人,所以他在西双版纳放走殓尸人
,而在高平,殓尸人又提点我过来帮老道士。
可这说不通啊,老道士是来阻止对方炼尸王的,而拿走地养尸丹的殓尸人不就是
为了炼成尸王吗?
各种疑惑,让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这一切的谜底,恐怕只有等老道士醒来后才
能揭开了。
过了很久,老道士终于长吁一口气醒转过来。
没事了?我问。
他摇摇头:伤很重,只是恢复了一点元气。
我看看老道士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比起之前要好一些。
我扶着他站起来,问:现在去哪里?先找个地方给你养伤吧。
老道士嗯了一声,第一次听从我的意见。我扶着他离开长平古战场,上了一辆出
租。见老道士一身血迹,司机满脸惊惧。
我掏了两百块放在副驾驶位:开车,找一家安静的宾馆。
不。老道士反对说:进了市区就停。
我立刻醒悟过来,老道士把身上的血衣脱下,只穿一件内衫。他的衣服都充满了
古味,虽然不是道袍,却很有古代高人的风范。
在高平市的市区,我们下了车。老道士把卷成一团,已经看不出太多血迹的衣服
抱在怀里,由我扶着前行。
我们找了一家不算很大的宾馆住下来,老道士端坐在地上继续养伤。而我则躺在
床上一会看电视一会看看他。虽然有太多的疑问,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询问
。
老道士的养伤持续很久,我中间出去买了三次饭,每次回来他都一如既往,纹丝
不动。
问他要不要吃饭喝水也不坑,幸好他胸口依然缓慢的起伏,这让我放心许多。倘
若老道士突然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虽然我没有参与太多,但总觉得这些事情都和我有关联。没有老道士的庇护,或
许我活不了多久。
在第三天的时候,老道士才缓缓睁眼。那时我正在睡觉,被他起身的动作惊醒。
伤养好了大半,可元气不是那么容易恢复了。我急急忙忙出去给他买了许多增加
营养的补品和食品,老道士慢慢的吃着,脸色也越来越红润了。
我坐在一边磕着瓜子,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在哪受伤的?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啪”的磕开一颗瓜子,说:想起来了就问呗。
那我不告诉你。
如果我这时候在喝水,一定会喷老道士一脸。有没有这么万恶啊,这算捣蛋吗?
干嘛不告诉我啊。
说说呗,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怎么说,我也帮你个大忙呢。
你不帮的话,活不到今天。老道士头也不抬,看也不看我一眼。
跟这个死老头说话也憋人了,真后悔长这么大咋没去少林寺练武,不然非揍他一
顿。
不过,老道士也没继续为难我,给出了解释:在西双版纳,被铜尸阵伤的。
铜尸阵?和少林寺十八铜人阵什么关系?
噶木。老道士忽然说出这个名字。
好端端的说噶木老头干嘛?可随后我就反应过来,顿时惊愕起来。老道士的伤,
是被噶木老头打的?
你怎么会和噶木打起来?我追问着。
老道士的沉默,让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着我说:尸王
。
噶木想要尸王。老道士说:如今的俗世,铜甲尸已经难以大成,他要借尸王将铜
甲尸推向最高。
你怎么会知道。
那个殓尸人告诉我的,噶木承认了。
又是那个殓尸人。我越来越疑惑,他到底想做什么。一会帮老道士,一会帮自己
,现在还把噶木老头给卖了。好像中立派,但我怎么看他都不是好人。
那你为什么要周家的人来找我?
我要去西双版纳验证,所以只能借周家的手来拖住尸王。
但是周老爷子三人都被你害死了,周广运也疯了。我带着谴责的语气说。
他们想要夺回降魔剑,而我给了他们想知道的消息。老道士表情漠然:各取所需
,我没有害他们。
老道士说的不无道理,但对我来说,这个理由难以接受。
随后,老道士告诉我,噶木的铜尸阵被他破了,一些未成型的铜甲尸都被打碎了
。只有噶木的本命铜甲尸受损不大,但想要再结成铜尸阵,短时间内不可能了。
只是,这种以铜甲尸为卒的阵法,让老道士受了很重的伤。他强撑着一口气,耗
费精元用缩地法赶来长平阻止尸王。本就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我
也会在那。
我告诉他,是殓尸人让我去了。老道士依然没有惊讶,只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殓尸人?我问他。
老道士摇摇头:噶木认识,但我不认识。八索一脉的灵血有镇邪作用,殓尸一脉
根本无法用,我也不知道他拿你的血准备做什么。
连老道士都不知道原委,我就更糊涂了。
对了,周家的事怎么办?你当初去他们那说了降魔剑的事,现在他们家来四个死
三个,还剩一个也疯了。周家,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我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我告诉他们的是真消息,周家自然能明白这一点。老道士毫不在意的说: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注意力更应该放在降魔剑上面。这种至宝,只有周家的人能
用,而现在……周家肯定会大吃一惊。
我明白老道士的话,那个操纵降魔剑的人,难道是周家的子孙?可是,他为什么
要帮别人杀自己家人。周老爷子可是上一代家主,这种身份的人,在周家也算祖
宗级了。
可以想象,周老爷子三人死在长平,以及出现一名可以操控降魔剑的殓尸人,这
两条消息,必定会在周家引发地震。
我放下了担心,随口问一句:既然这样的话,就没我的事了吧。
或许没有。老道士说:但殓尸人既然取走你的灵血,必然有用。倘若他以后还需
要……
老道士的意思我明白,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被人当人型血库给抓走了。
太坑人了……我就算去医院献血200毫升,好歹也能拿个献血证。现在算什么,
谁想要谁割,割完了心情不好说不定还得揍我。
生不如死啊,悔不当初,为了一点点冒险精神跟老道士去了西双版纳。这回可好
,惹了一身骚。
那我应该怎么办?
老道士微微眯着眼,说:这场局的主使人是噶木,倘若给他时间,把铜甲尸与尸
王合二为一必有大祸。
所以……?
所以,我们要去找帮手。
去哪找?
噶木的铜甲尸出自云南魏家,为天尸支脉。如今噶木打算引出赵军阴魂炼就尸王
,已算为害人间。我要去找魏家的人,让他们自己清理门户。
魏家?是和周家一样的世家吗?
嗯。老道士点点头:天尸一脉为钟家所创,最早于秦朝钟家便靠天尸术独霸一方
,连始皇帝也奈何不得。只是随时间而逝,百家争鸣,各大道家开宗立派,钟家
被挤去了现在的云南。在南宋期间,更是因金宋两国灭辽,大军铁骑进攻,钟家
死伤惨重。自此钟家当代四大弟子各为其政,各为其主,才开创了天尸四大家。
不过,钟家依然为主脉,其他三家虽然自立,却也以钟家为首。魏家传承了铜甲
尸一脉,很是了得。
我看铜甲尸也没什么厉害的啊,连地养尸都打不过。我有些不以为然。
老道士摇摇头:噶木的铜甲尸不过刚炼成,只能算最低等的。相传魏家初立,其
镇族甲尸乃是以秦国古尸,大将军王翦炼成。通天彻地,武力难以匹敌,仅有钟
家的天尸能压制。
这么厉害?现在还有吗?
现在没有了。老道士说:蒙古铁骑踏遍各地,一战屠百万,天尸四大家顽抗一偶
,差点被绝了户。否则的话,以今日这天地,天尸一脉早就出来称王称霸了。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相信,蒙古军队虽然有一段时期天下无敌,可那是天尸啊,
移山倒海的大能力,普通人再多也打不过这种怪物吧。
你以为蒙古铁骑只靠肉身就能无敌于天下?老道士嗤笑一声:不要小看天下群雄
,各国各地谁没点底子,如果靠马就能游走天下,杀尽四方,游牧民族怎么会被
困在边境千年。历史是人为,但人能篡改历史。如果你相信书上写的,那你见过
历史抒写过道法神奇吗。
我默然,不再反驳。老道士说的很有道理,年月过的久了,史书上写的也不全是
真。否则的话,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
那魏家愿意出头吗?我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总归有希望。老道士也不确定。
一听老道士这话,我就觉得希望肯定不大。这年头,谁愿意没事乱出头啊。再说
了,噶木虽然是从魏家得的炼尸法,可这又不是古代,还真有师门清理门户的事
吗?
不过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说不准就跟常人想的相反。我问老道士,打算什么时
候去。
他想了想,说等伤养的差不多,大概三四天之后再走。
闲着没事的时候,问起他与噶木之间的关系。老道士说,他与噶木认识不算久,
也就这两年的功夫,说交情也有,但算不上深。不然的话,当初找噶木帮忙杀地
养尸,也不用以龙虎丹为代价了。
不过,老道士为什么去杀地养尸一直令我感觉奇怪。对此,他的解释是师门遗命
。
老道士的师父在离世前留下密函,告知某年某地有地养尸出世,务必杀死。老道
士思想很传统,所以遵从师命守在西双版纳等待地养尸出世。只不过他没想到地
养尸那么机灵,刚出来就跑了。不然的话,也就没有我被他带去西双版纳的故事
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老道士的伤养好了大半。面色逐渐红润,中气也足了。看着他
这幅样子,我愈发的轻松。只要老道士没事,前面就算有悬崖……傻啊,肯定不
跳。
去魏家的路上,老道士讲了些这一脉的规矩。
天尸一脉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忌讳打探所炼尸体的身份。
因为为了保证炼尸能发挥最大能力,尸体生前的三魂七魄会被打散,诸如生平经
历,七情六欲有关的都要被抛弃。留下的,大多是武者本能。这样的话,炼尸才
有成长到最强的可能。当然了,也有因为魂魄遗留了一丝记忆,导致后来超脱炼
尸人的控制反叛的事情。
这件事在天尸一脉也是秘辛,就像周家丢了降魔剑七十年不敢吭声一样,算得上
耻辱。好比人养的狗,养了十年回头再咬伤你,说出去太丢人了。
另外,新尸极易受干扰,所以各个房间不能乱闯。不然的话,很容易惹出人命。
如果出了这样的麻烦,别说魏家帮忙出头了,老道士和我恐怕都走不出去人家的
门槛。
最后一点是,魏家的人年幼便开始练武,火气很旺。所以,少开口少看人少做事
,以免惹是非。以老道士的本事虽然不惧,但我还不行,可能随时被人一巴掌拍
死。
老道士说这话的时候,看我就像看一只苍蝇。
死老头,我哪点像苍蝇!长的不像,说话也不像!我都没说你长的像苍蝇拍呢。
西双版纳已是第二次来,噶木的事,让我对这片美丽的净土有了阴影。
我忽然想起曾问老道士,为什么山村的人都冷冰冰的,唯独噶木很热情。老道士
当时回答我,他是个另类。这是不经意间想起的疑问,用来打发时间。
第二次被问起这个问题,老道士沉吟了一阵,说:噶木其实原本是魏家的人。五
十年前,被魏家捕尸堂堂主收养。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反出魏家,这种家族对
弟子要求很严格,一旦反出,不杀也要废除所有功法,以免外传。但噶木没有受
罚,魏家默认他的离开。
这件事,也是噶木告诉老道士的,说不清真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必定有
什么故事。
谈起噶木时,老道士脸色平静,但语气总带着一丝不自然。我知道,他还是纠结
着噶木欺骗他的事。更何况,铜尸阵差点杀了他,对这样一个人,老道士没恨的
咬牙切齿已经心胸异常宽广了。
我们到魏家的时候,是中午。
阳光明媚,一片鸟语花香。魏家座落于一片深山,于一座山谷中开辟了空地,安
放宅子和族人。
这是当初为了躲避蒙古骑兵,不得已才躲来这。骑兵再厉害,在山里也是没了爪
和啄的老鹰。
老道士告诉我,这方圆几百公里,都属于魏家的领地。任何人都不可以在这里争
斗,以免惊尸。违反者,熟人还好说,陌生人直接就宰了喂狗。
哦对了,魏家没狗……
我们是从一条略高的小路穿行而来,看到魏家宅子的那一刻,我深深地被震住了
。
在这茂密的丛林中,硬是出现一片空地。一间间古典民宅错落有致的安放各处,
黑压压一片,最中央是三层高足足十五米的主宅。这仿似群星拱月一般的气势,
让人呼吸都忍不住停顿。就像眼前出现一只远古凶兽蛰伏,一旦惊动,势必惊天
!
据老道士说,在深山的某一处,魏家还在山体里硬生生掏出了一座祠堂。那座高
达一百多米的大山,几乎被整个掏空。
如此浩大的工程,非人力可为,是由魏家几百年前最强的几具古尸联手打出来的
。在那一天,冲天的尸气,几乎腐蚀了方圆百里范围。老道士说,连他师父说起
这一段时,都深深的敬畏。
这一番话,让我对魏家有些惊惧莫名。
这样的家族,比起周家强大了不知多少。几百年来,即便魏家最弱的时候,也无
人敢来挑衅。
我无法想象,在一千多年前,天尸一脉仍为一体的时候,连始皇帝也奈何不得的
时期,该有多么强大。不说颠覆整个地球,想轻易夺取帝位也应该很容易吧。
不过,天尸一脉没有这么做,其中原因,连老道士也说不清。那个时代太古老,
或许发生了很多令人惊奇的事。毕竟先秦练气士的大名,在很多地方都有提及。
能在那个乱世登临帝位,问鼎天下的始皇帝,也不太可能是普通人。
我跟在老道士身后,沿着小路行走,没走出多远,就上了大路。魏家在宅子前修
了三条主道,各有大约十米宽。平整严实,走上去很是舒坦。
由此可见,魏家在这片区域的势力有多么庞大,堪比古代的小国君主了。
前面的迎宾宅,突然涌出了七八个人。快跑着向这边来,我有些紧张,小声提醒
了一下。老道士背着手,不急不慢的走着,说:无妨,我已与他们说过,是来迎
我们的。
果不其然,来人为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跑到我们跟前就恭敬地微微低头问
:可是五行脉的前辈高人?
老道士点点头:魏老头呢?
那个壮汉更是恭敬:堂主正在与家主做事,忙不开身,所以吩咐我来迎您。他说
,见到您就立刻请过去。
老道士再次点头,由着他们带路。我在后面边走边看,对老道士愈发的惊奇了。
这老头真那么厉害?连魏家都如此盛情。
迎宾宅只是普通的宅子,最壮观的是高七米宽七米的大门。通体由黄梨木外铺铜
板制成,这样的大门加起来少说几千斤重。
高七宽七,七七四十九,是所谓的大衍之数,没想到炼尸家族也这么注重这东西
。
路上,那汉子一边请我们走,一边小声地介绍。
老道士似乎也好久没来了,点着头时而看一下四周。
进了迎宾宅就是一条石子大路,宽有二十米。一路通行便是主宅,也就是魏家家
主和各堂堂主以及家族元老居住谈事的地方。
魏家共有四堂,炼尸,捕尸,藏尸,刑罚。
炼尸并不是传统意义的炼尸,毕竟身为天尸支脉,家族的每个子弟都会炼尸。这
一堂的主要工作是在捕尸堂带回新尸后,打散可能没消散的三魂七魄,做一些最
基本的炼制,随后就可以交给需要的家族子弟了。
而捕尸堂,顾名思义就是抓尸体的。可能有人问,尸体都是死的还用抓么,抬回
来就是了。实际上,包括老道士所说的红毛绿鬼天生地养人魂四种活尸,都可以
被炼制,只是炼起来极为麻烦。
而有一些尸体,虽然未成活尸,却也有了行动攻击的能力,甚至有一些只比五大
活尸略差。所以,捕尸堂也就派上了用长。
至于藏尸堂,自然是收藏尸体的。因为捕尸堂随时可能抓回来一些天赋异禀的奇
尸,一些普通的武者尸体就会空闲下来。而藏尸堂会分类以特殊手法存放,保证
他们躯体不坏,并且还能时刻锻炼躯体强度,等以后用的时候,起步就很高了。
这有点像酒窖,美酒藏的越久越好。
而刑堂,主掌家族刑罚,四大脉都有这一堂,有时候遇到需要配合的事情,还会
互通合作。
我们一行人所穿越的通道,都是普通子弟所居住的地方。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好
奇地看着我和老道士,又有些敬畏前方带路的壮汉等人。所以只远远地看着,偶
尔小声议论一下。
最终,我们来到了主宅之前。
近距离观察这座主宅,心中敬畏就更深了。
最高处十五米,占地十几平方公里。依照家族地位来分,家主最高,堂主次之,
元老再次。天尸一脉统一坚守的原则时,给家族活力的才是地位最高的。所以老
家主退位成为元老后,还比不上新任的家主,哪怕这是他孙子。
主宅谈不上金碧辉煌,古色古香,看起来很是寻常。但我却知道,这里面住的,
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在大城市引发屠戮。
把我们带到这后,除了壮汉外,其他人都退下了。
进入主宅,屋里点着烛灯,不算很亮,总感觉有股子阴寒气息。我看了眼老道士
,他神色自然,目不斜视的前行。
这老头,胆子真大。感慨一句后,我看到前面的大堂站了几个人。他们围在桌子
前,似乎商量着什么。
壮汉快走几步报告,几人都回过头,十分热情地走过来说:五行脉的高人,终于
再见到你了。
老道士拱手说:彼此,彼此。
第一次见老道士这么客气,但转念一想,魏家这么强,老道士这样做也没错。
在场与老道士最熟悉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极为瘦弱的七八十岁老头。一
见老道士,他就哈哈大笑,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老道士的肩膀:你这牛鼻子,没
事的时候也不知道找我喝酒,亏我多年前帮你那几场。
老道士轻轻挥手拨开老人的胳膊,淡然地说:你是捕尸堂的堂主,出入阴宅,那
种地方我怎么能去。
原来他就是捕尸堂的堂主,这也太老了吧。我心里想着,便多看他几眼。老人似
乎察觉到了,微微偏头看我一眼。其眼神凌厉无比,但下一瞬间又温和起来,像
是我的错觉。
这就是八索一脉的当代传人了吧。老人问。
和他一起的几个老人也都好奇地看着我,这让我有些不安。老道士嗯了一声,说
:八索一脉没落,带他来见见世面。
哈哈哈,你五行脉也是与八索有渊源,帮他一把也没错。捕尸老人笑了笑,随后
拉着老道士的手往桌前走,边走边说:五行脉源出五典,懂的最多,你来帮我们
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好奇地跟上去,对于老人说的五典,一窍不通,应该是类似典籍的东西吧。
老道士的五行脉,和典籍有什么关系?
走到桌前,我看到桌上放了两块石头,雕刻成了兽形。只是略微有些抽象,一只
像猴,一只像虎,都与平常所见有区别。
老道士走到跟前,看了几秒钟,忽然惊疑一声。
还真被你看出不对来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看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捕尸老人
说。
旁边的几位老人都瞪他一眼,仿似在责怪说话口没遮拦。老人也不以为意,说:
自己看不懂还不肯承认啊,你们几个死要面子的。
几位老人都有些尴尬,索性不再理他。
老道士拿起一只石兽仔细端详起来,过了一会他问:从哪弄来的?
去地下阴宅时无意找到的,看着挺怪就带回来了。捕尸老人回答。
两个都是在那地方找到了?
捕尸老人呃了一声,与旁边的几位魏家老人对视一眼后才迟疑着说:另一个,是
他送来的。
噶木?老道士看向捕尸老人。
我心里顿时一惊。
是他。捕尸老人点点头:我们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还会回来,而且,送
了这么一件怪东西。如果不是我刚才地下阴宅拿了一件同样的,还真看不出怪。
老道士沉默起来,看着石兽不说话。魏家的家主,堂主一流也安静地站在那,时
而看我一眼。
过了一会,老道士说:这样的东西,我师父曾收过一件。以他老人家的博学也看
不出所以然,只是能察觉到奇异之处。这东西水火不侵,万法难伤,似乎天然就
能隔绝道力。
如果我用铜甲尸呢?捕尸老人问。
老道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可以试试。但我师父说,他曾于古籍中见过
描述类似的东西。有兽,生而为石,天地奇珍,毁之必亡。
捕尸老人嗯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意,看得出,他没放弃自己的想法。
老道士放下手中的石兽,看着捕尸老人:他是亲自来的?
不知道,家族子弟到的时候,只看到这东西和一张纸。纸上告诉我们,这东西送
给家族。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送这件东西却不说明原因?
在场无人能猜出缘由。
魏家的现任家主,年约五十,头发半黑半白,不是很健壮,就像个普通的老人。
我突然发现,凡是有大能力的老人,看起来都很普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气质
内敛,返璞归真。
五行一脉,向来只管五行内的闲事。这次登门拜访,必定有赐教。魏家家主笑着
说。
老道士摆摆手:谈不上赐教,这事,与噶木有关。
哦?捕尸老人和魏家家主对视一眼。
老道士像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说:噶木炼成铜甲尸,却意图借地养尸丹炼就尸
王,从而合二为一将铜甲尸推至顶尖。非但如此,我找他质问时,还险些丧命铜
尸阵中。长平四十万阴魂,一旦放出,无人可镇。噶木不顾天意,更不顾人命,
这等作为,你们魏家不会不管吧。
魏家的几个堂主都沉默了,连捕尸老人也如此。只有魏家家主脸色尴尬地说:噶
木已经不是魏家的人,我们没有权力……
你也是这个意思?老道士打断了家主的话,看向捕尸老人。
捕尸老人与他对视一眼,随后默然。老道士脸色平静,没有因此动气。只是一甩
袖子,对我说了个走字就离开了。
他都走了,我哪还敢逗留,赶紧跟在后面。
从主宅出来没多久,捕尸老人就从后面追上来了。
老牛鼻子,这事我也没办法。这中间牵扯很多东西,关系家族最大的利益。家主
不说话,我做不了主。捕尸老人面色为难地说。
我知道,不怪你。但魏家既然这样说了……老道士停住脚步,一脸淡然地说:那
我杀掉噶木,也就与魏家无关了。
捕尸老人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张口欲言,但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
老道士也不多话,喊着我离开了魏家宅子。
再次走上山间小路后,我很是惋惜地回头看看隐约可见的魏家大宅:咱们真这么
走了啊?那噶木老头的事咋办?
本来就没报希望,只是提前与魏家打个招呼。既然他们不出手,那就由我来。老
道士说,话语斩钉截铁,充满杀伐之气。
我看魏家好像有什么隐瞒的事情。
嗯。老道士点点头:那两件石兽很不一般,比我师父收藏的更加完整。噶木不会
无缘无故送来魏家,他与魏家的关系曾经势如水火。这次送东西,要么知道我准
备来找魏家出手,要么就有其它原因。
会是什么原因呢?我问。
不知道,应该和石兽有关。老道士说。
那……要不然咱们半夜把它偷出来?
老道士瞥眼看看我:你去?
我讪笑,缩缩脑袋不敢应声。
魏家那都是僵尸窝,进去一只一口就把我啃的骨头都不剩了。人家被威胁都是:
你敢来!?来了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可魏家都是让你站着进去,啥也不出去
。
那咱们现在去找噶木?去哪找?我又问。
老道士摇摇头:不知道。
啊?
啊什么啊。我又不是神仙,要能知道他去哪了,还用找你去寻地养尸吗。
我嘿嘿笑,老道士想了想,说:不过,噶木送给魏家一件石兽,想来必有原因,
而且可能关系重大。魏家捕尸堂的堂主与我关系莫逆,连他都不肯为我说话……
所以,我们去找石兽?我猜测说。
不是。老道士摇头否定:我们要找和石兽有关的消息。连捕尸堂主都能从地下阴
宅挖出来石兽,这东西恐怕有些数量,就算找到我们也不知所以然。噶木如果真
与石兽有关联,必定会有消息传出。我们循着消息,一定能找到他。
我和老道士在西双版纳逗留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噶木的踪影。所以没有再耽
搁,老道士用缩地法带着我离开。
再次停留的时候,已到了一座山上。
不算很大,但林木茂盛,时而听见鸟兽的叫声。在前方,一座小道观耸立在山腰
,离我们不是很远。
老道士一边走一边说:这座山五行脉已经居住了几百年,山中鸟兽虽有生老病死
,却从未被宰杀过。所以不要随处走,可能会碰上野兽。
我哦了一声,老道士不再说话,不急不缓地前行。
很快,我们就进了道观。这是一座小型道观,占地几十个平方,分了几间屋子。
与魏家宅子相比,实在拿不出手。
道观门也没上锁,老道士一把推开后,有些感慨地说:当年五行脉兴盛时……唉
,算了,与你说这些干嘛呢。这几间屋子,你住左边第二间。那里曾是我师弟的
住所,其它房间不要乱进,不要探究。
哦。我点头应了一声,探头往第二间房里看了下,简单朴素。没有太多的摆设,
一张床,一个蒲团,一张桌子,上面摆了纸墨笔砚。
我师弟很喜欢写字,以前在这间屋子里经常写着写着就唱起词来。老道士说。
哦,那他现在去哪了?我进屋抹了把桌子,没太多灰。
师父升仙没多久,有一天黑夜,我听到他屋子里有怪声。再去看时,就不见了人
。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老道士语气略显悲伤,看得出,他与师弟的感情很好
。
这么诡异。
是很诡异。我在山里四处找,也没找到他留下的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
二十多年来,我已经放弃了。他是个福人,自有天相护佑,应该死不了。老道士
说。
我很是惊愕,老道士的五行道法十分了得,连魏家如此大的家族都对他客客气气
。可就是这么一位奇人,师弟当晚失踪,连找二十多年都没找到。
这件事,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我不禁想起那些神鬼事。
算了,不说这些了。老道士脸上依然带着缅怀之色。
对了,你带我来里干嘛?我问。
石兽。老道士说:我师父曾收有一块,就放在道观里。
那拿出来咱们研究研究。
老道士嗯了一声,走进一个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在他手里,有一个木盒子。
样式古色古香,有独特的韵味。一眼望去,盒子上的花纹让人心神安宁,似找到
了依靠。
老道士和我一起进了另一间房,把盒子放在了桌上。
这间房的摆设更简单,桌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放。床上有着被褥,和他师弟
那间截然相反。我估计,这是老道士自己的屋子。
这时,老道士已经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垫了红布,一共放了三样东西。
一本颜色青黄,看起来很老旧的古籍。一把仅剩半支的玉钗,最后则是另一只盒
子。
老道士把小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依然垫有红布,而红布包裹着的,则是一件石
兽。
与魏家的石兽相比,这一件要小很多,而且似只有一半。样式方面,比较偏向怪
物,牛头人身,背后生有两根骨刺,右手上还有一点凸起。
我师父说,这是他的师父传下来的。师祖当初刚得到的时候,石兽还未完全封闭
,竟能见到一丝血肉。只是没过多久,就完全闭合了。
道法无用,师祖又怕蛮力坏了这奇异的东西,所以追查几十年未果,只能遗憾的
传下来。老道士说。
啊?你的意思是说,这件石兽当初是活的?我惊诧极了。
或许是。老道士也不太确定:也正因为如此,在魏家见到两件石兽后,我才会惊
讶。这东西,着实不一般,或许,噶木是查到了什么,才以此与魏家交好。
那魏家肯定也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因为两件怪东西就关门闭户。他们说噶木给
了一封信,只写把这东西给魏家,看来一定是假话。我有些气愤的说。
你与我想的一样。老道士点头,把手上的石兽翻来覆去观察着。
给我看下。
老道士没有犹豫,把石**到我手上。
这东西别看不大,可却很重。普通的石头巴掌那么大,顶多几斤就了不得了。可
这一块,粗略估计起码在二十斤以上。就冲这一点,足以证明他很怪。
这石头材质没问题吗?怎么这么重。 我问。
老道士回答说:普通的石头,之所以重,或许是因为里面有不一般的东西。
要不,我们把这东西切开看看?我提议说。
不可。老道士摇头说:这东西我总觉得诡异无比,古籍上说,毁之必亡。
古籍也不一定全对啊,古代的东西说不定和现代不一样呢。就像山海经上的东西
,大部分在如今都找不到了。
我师弟失踪的那晚,在他桌子上,就放有这件石兽。老道士说。
我心里一阵惶恐,差点把石兽给扔了出去。
正在这时,胸口挂着的通冥玉佩,突然传来了滚烫的感觉。
我连忙把石兽放下,把玉佩从衣服里掏出来。通冥玉佩发出淡淡的黑光,几不可
见,放在手上就像被火烧过的铁棍。虽不说烫的人血肉焦黑,却也几乎让我无法
忍受。
怎么回事?老道士问。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烫的厉害。我看向石兽:会不会和这东西有关?
八索一脉,贯通天地幽冥,或许这东西与你这一脉有关系。老道士说。
我拿着玉佩想了想,试着把它靠近石兽。玉佩上的黑光愈发的明亮,但温度也越
来越高。我被烫的头皮发麻,几乎想把它扔了。
而就在玉佩离石兽还有不到十厘米的时候,石兽的头部位置,忽然冒出了一点点
黑气。没有味道,在空中飞快地消失了。而玉佩的异状,也跟着不见。
呃,那是什么?我惊诧地问。
老道士闭上眼,像在感应什么。过了会,他睁开眼,很是震惊地说:精气。
精气?那是什么?
凡有道行的,都需精气十足,越厉害的人,精气越旺。即便是普通人,也有精气
,一旦流失过多,轻则大病,重则暴毙而亡。这,相当于普通人所说的生气,是
生命的体现。老道士解释说。
听明白他的话后,我立刻就愣住了。这意思是,石兽还有生命?
可以这么说。老道士脸上的震惊很快便褪去,但随后,他说出一件更让我惊愕的
事情。
石兽万法难沾,所以我曾带着石兽在十几年前找人鉴定。最后得知,这东西的存
在的历史,超过六百年。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我几乎要叫出来,这死老头,该不会是诳我的吧。他的师祖
拿到这东西的时候,石兽还能见到一丝血肉。而刚才,他又感受了石兽溢出的精
气。
也就是说,这只石兽活了整整六百年甚至更久?
太扯淡了,虽然人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可再能活的乌龟,也没有超过两百岁
的。有一些奇特的生物可以活超过一万甚至理论上永生不死。
可这是石兽,绝不是什么细菌海草,怎么可能活了六百多岁?外星人吗?尼玛当
拍异形入侵第二十二部啊!
我把已经恢复正常的玉佩放在石兽头上,没有再出现异状,也没有黑色的精气飘
散,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疑惑不解,我把玉佩放回胸口,又拿起石兽。也许是一种错觉,我总觉得,石兽
好像变轻了。
这次,石兽和玉佩依然没发生奇异的事情。
刚才的事情,绝对是个大发现。可是,我和老道士都没有抓住,除了知晓石兽这
一刻依然有生命外,再无其它发现。
要不……我滴点血试试?我提议说,但又想,是不是最近被放血成瘾了,人家不
说话我都想割自己一刀。
可以试试。老道士回复的简单明了,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
看着明晃晃的刀刃,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最后,以我成功满足自己似乎变态了的心理,咬牙给自己一刀。
滴血在石兽上,依然没有反应,而且这次老道士没给我补血丹,亏大发了。
现在怎么办?我问了一声,但却见老道士拿着刀像在思索。
没多久,他回过神来,看着石兽,像下定了决心:切开它!
啊?我有些惊讶,问他:你刚刚不是说,古籍上写这东西毁之必亡吗?
师弟失踪的那天,屋里除了有石兽外,地上还有一把斧子。老道士说:我只以为
他失踪是和石兽有关,现在想来,师弟不会平白无故在屋子里放斧子。说不定,
他在当时是要切开石兽,所以才发生诡异的事情。
老道士这样的猜测,我倒听不出能反驳的地方,很有理。但是,这东西过于诡异
,他不怕死,可我怕。
噶木可还带着铜甲尸到处跑,准备炼尸王呢。万一咱们切开后真出了事,哪还有
人去制他?我找了一个理由,正当的让我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老道士皱起眉头想了一阵,随后有些遗憾的放下手中利刃:等杀掉噶木就切开他
。
我在一旁直点头:嗯嗯,等杀了它立刻就切,横切竖切剁成四块。
这场石兽鉴定,最终以老道士伸手给我脑袋一巴掌为结局。
我嘿嘿笑,见他把石兽重新放回盒子后,蹭到旁边,指着木盒里放的古籍和玉钗
问:这两件干嘛的?
古籍是我五行脉的秘本,你可要学?拜师后,我可以教你。老道士说。
我看看他,这老头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说实话,我倒真想学学五行道法,
别的不说,光那手缩地术就很厉害了。等我学成后,别的不说……我要当出租司
机谁他妈能抢得过我!?
不过,老道士总没事就给我放血,我怕还没学会缩地法就被他弄死了。
等等吧,我考虑考虑,嘿嘿……
老道士轻哼一声,像是在说:求你了么。
玉钗呢?
提起玉钗,老道士竟然奇迹般的有些失神。虽然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但就算瞎子
也能看出,这支半截的玉钗,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小说和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的,如果不是的话,那作者太狗血了。
不过,老道士没给我见证作者狗血的机会,直接把装着石兽的盒子放好,啪嗒一
声关上了木盒。随后,他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刚出门就停住。我以为他忘记什
么东西,没想到他偏过头,对我说:出来,去你屋里呆着去。
死老头子,翻脸就不认人了。我在心里嘀咕着,闷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老道士一去不回,在他师父的房间也不知干嘛。而我,则躺在木板上,四处乱看
。
这房间东西太少,看的再仔细,几分钟也就看完了。
老道士的师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老道士的样子,应该也就五十多六十
岁左右,他师弟应该比他小不了多少吧。
只是,不知道究竟死了还是在什么奇怪的地方活着。
想起老道士的师弟,我就好奇,倘若刚才真切开了石兽,会发生什么?
在床上翘着腿躺了有十来分钟,后背疼的要死。这床板也太硬了,老道士也没给
我床褥和被子。
我从床上下来,在桌子前立了几分钟。桌子上摆放整齐的有两叠宣纸,一叠空白
,一叠写有字。
大多写的是诗词,有些我熟知,有些没看过,也不知是古人的成就还是他师弟自
己创作的。
我从下面随手抽出一张,看到这样一段话:今日何来与君争,悲哉……吾不欲为
,天意弄人,何苦,何苦……错了,错了……
无厘头的一段话,看也看不明白,纸的一角有些褶皱痕迹,想来应该是他师弟写
完心情有些激动吧。
看来,老道士的师弟纵然失踪时是个年轻人,可放到现在来说,当年怎么着也是
个文艺青年。像我这种普通青年,只能仰望了。
这时,我听到外面传来“啪嗒”一声。
紧接着,老道士一声大喝:何人敢来五行脉捣乱,给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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