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峡】冒险家最后的乐园 

  

 

  一条腾空欲飞的玉龙横卧数十公里。这一条神龙啊，龙头衔着一座名扬天下的古城，龙尾泊入一条声播寰宇的大峡谷。有道是：“神龙见着不见尾”，那横空5596米的龙头，数百里之外就可尽收眼底，而那藏入3000多米深的龙尾。虽然翻腾声惊天动地，却闻声而难见其容。怀着朝圣般的虔诚，用心灵轻轻抚摩这条巨龙，晶莹的十三峰，犹如十三朵朝天盛开的雪莲。千万不要停下脚步，一座座的雪峰是上天为你设置的路标，你可听到虎跳峡涛声在呼吸？ 

 

 

  古人留下密码——四千多年前我们已来到虎跳峡 

 

  这是一亿三千万年前才从海洋中逐渐隆起的土地，六千万年前在喜马拉雅山运动中，玉龙雪山拔地而起。200万年前这里仍是一片冰雪茫茫的寂静世界。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大陆冰盖解冻，冰川节节退守山巅，融化的冰雪渐渐汇集成江河。那时稚嫩的大地还不停地颤动，终于有一天，金沙江水冲断了玉龙脉，形成了虎跳峡。由于江水不断冲刷，峡谷越来越深。 

 

  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姐妹肩并肩从青藏高原浩浩荡荡南下，任性的金沙江姑娘在石鼓突然掉头向北，含情脉脉来到玉龙、哈巴身边，用醉人的歌声把两兄弟送入梦乡，然后从他们脚步下溜过，直奔东海，真可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两兄弟因留不住心爱的姑娘而愁白了少年头……这个传说代代流传到令人非信不可的程度。 

 

  在虎跳峡口不到百米处，离江面十几米的地方，有一个天然大溶洞，洞口朝江，相传是金沙江水漩流而成，洞底沉淀有黄金，洞呈螺旋状，形如蒙古包，洞可容千人，故称“千人洞”，也称“仙人洞”，是个遮风避雨、栖身安居的好地方。洞的四周及项部皆被火烟熏黑，分明有人住过。走进洞中，令人产生联想，努力想发现些什么，果然，在洞南面不平的崖壁上，许多红色的线条和米色的斑点映入眼帘，这就著名的虎跳峡崖画！ 

 

  崖画分里外两块，里壁高1，2米，宽9米，外壁高1，7米，宽3米，崖画底部均被沙石湮没，表明成画之后江水还侵袭过崖洞，恰好在大崖洞有崖画的同一堵石壁的外面，在离地四米多高的壁画上面也发现了50多平方米的崖画，崖画是用朱色天然矿物原料调制成浆画就，它可否是一种无声的音乐，一种无字的诗歌？ 

 

  在迷茫与混沌中，崖画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两座山的图像，一条一米长的斜线从两山之间拉出，“一线”从“之间”穿过，“两山”紧紧夹着“一线”，这不就是虎跳峡？看看当地的纳西人给大峡谷中的每一个地方起的名字吧： 

 

  “拉错拉漏各”（老虎跳峡的地方）；“里思里美公巩古”（传递弓箭处）；“而昌古”（爬崖子的地方）；“吉盘罗“（白水之谷）；“余化祖”（羊群栖息的洼地）；…… 

 

  四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已在这块土地上哭过。 

 

谁的歌唱谁的浩叹 

 

  伫立虎跳峡口，烈厉的风迎面吹来，扯开你的衣襟。被云雾和山峰截断了的几缕光线在深谷中流窜，也许这里连太阳都不可靠近。两边的山崖似乎在拼命地靠拢，犹如两道笨重而又厚实的大铁门，正被狂怒的雄涛撞开，雄涛夺路而逃，天地为之变色！ 

 

  民国时期的一位学士在虎跳峡中段的观音崖上留了一篇短文，说“入得虎跳峡，把诗情也吓跑了”，这可是大实话。著名作家冯牧曾来到这里，写下了长篇游记《虎跳峡探胜》，向导告诉他，要看虎跳峡全貌，得像猎人猎取岩羊一样用绳子沿悬崖吊下去。冯牧后来为自己没冒这个风险而深深遗憾，同时更替另一个人遗憾。他写道：“那位以踏遍天下名山大川为已任的徐霞客，虽然足迹已经到了滇西北的丽江，他却失之交臂，没能够到虎跳峡去，亲自考察一下这个足以令人惊心动魄的人间奇境”，言下之意是说，要是千古奇人只用千古奇文写写虎跳峡，那该多好！这，绝对是一个历史性遗憾，不仅是徐霞客的遗憾，更是虎跳峡的遗憾。 

 

  难道古人就没有留下写虎跳峡的华章？ 

 

  《玉龙大雪山》的作者李霖灿用四年时间巡视金沙玉龙，面对虎跳峡，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若可以请古人于地下，集杜工部之浑厚，曹孟德之雄健，李青莲之飘逸，放歌一咏，方能尽虎跳峡涧口之奇！”道光甲午科举人、曾游学五华书院深得林则徐器重的木正源先生作过《雪山十二景》被后人广为传诵，其中一景就描写“金沙劈流”： 

 

　　　　巨秀劈不到，江自破山行。 

　　　　无雨云常湿，如雷石乱鸣。 

　　　　落涛和地卷，飞瀑撼天惊。 

　　　　内界经流始，神功不可没。 

 

  著名史学家方国瑜的启蒙老师和柏香一生写下一千五百多首诗，留下了气势恢弘的“雪山峡”；雪山峡，高且狭。 

 

　　刀岩剑谷摩天插，地轴雄奇天下甲。 

　　昔人呼之虎跳峡，千寻江浪鼓云端。 

　　飞鸟不敢下，行人到此心胆寒。 

　　舟楫不可渡，航人闻之裂心肝。 

　　裂心肝，心胆寒，神禹疏凿难复难。 

　　我欲移居绝壁下，朝朝暮暮，风风雨雨，卧听涛寒泻！ 

 

  大观楼长联的作者孙髯翁笔下的金沙江景物给人身临其境之感： 

 

　　劈开蕃城斧无痕，流经犁牛向丽奔。 

　　一线中分天作堑，两山夹头石为门。 

　　波摇日月苍藤细，沙走雷霆白昼昏。 

　　倒峡翻浪自古今，更从何处觅江源。 

 

“老外”从昆明专门租飞机从空中游虎跳峡 

 

  这个“老外”就是美籍奥地利学者洛克。他有很多头衔：植物学家；地理学家；探险家；摄影家；西方纳西学之父。1924年春天，洛克和他的探险队进入了伟大的虎跳峡。洛克走完了虎跳峡全程，用了近半年的时间，照了几十个胶卷。峡谷随时被水雾笼罩，太阳也仿佛一到虎跳峡就生怕永远也回不到天空似的，总是怯生生地在悬崖半腰徘徊，大峡谷永远躺在阴影之中。拍摄峡内江面最窄部分的照片，只看见许多瀑布高挂，而最窄部分的金沙江掩藏在悬崖之下，照相机的镜头无法把江和峡谷的最高悬崖摄进同一张照片里，似乎江流突奔窜入群魔乱舞般的地狱之门，望远也看不清其真面目。若要看清他的真面目。就非得到对面的悬崖上，但又无路可走，即使有翅也难飞过去。就是站在上万英尺高的胸骨之上看狭窄山谷里汹涌的江水，也禁不住使人头晕目眩。 

 

  探险家被这种神奇的造化之功所折服，却无法触及虎跳峡震憾人心的灵魂的所在。他不肯就此罢休，设想着若有一架飞机进行空中探险多好。于是这成了这个固执之人的夙愿。 

 

  1936年2月3日，久经折腾的洛克租用了中国航空公司命名为“昆明号”的一架飞机，7时45分从昆明机场起飞，上午9时30分，飞机靠近了玉龙雪山。此时的洛克已经得间忘形、忘乎所以。十多年来他总是像一只大爬虫终日在玉龙雪山脚蠕动，今天自己却飞在天上观赏玉龙雪山，他写道：“飞机与雪山平行，可见上顶积着很厚的雪，极为壮观。雪山宛如一条沉睡之龙浮在大气中，被纯洁的白雪笼罩着。它的尖峰绝壁直插蓝天，一种庄严壮丽的气氛拥围着它，飘逸绝伦，很多小山紧密地环绕在周围，就像一群可爱的孩子围绕着他们的母亲……” 

 

  这是一次伟大的探险，洛克在笔记中这样描述： 

 

  “当我们飞进峡口的时候，飞机被风刮得和山壁非常接近，可怕的金沙江似乎要张口把我们吞掉。风猛烈得怕人，我们的两边有冰盖着的山峰，绝壁也把我们包围起来。3658米的下面奔流着金沙江。我们似乎是被关在巨岩的监狱和它最深的阴影里。峡谷里暴风狂啸，飞机在暴风中像张纸一样的震动着，狂风把我们的飞机吹往哈巴主峰，我真怕飞机翅膀会撞到盖着冰的峭壁。” 

 

  “峡谷中不同气流形成的大风，使我们的飞机颠簸得像大海里的一只船，有时飞机垂直降落，要接连几次加大油门才升起来。引擎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回声在巨大的绝壁中不绝于耳。在这个狭窄的深渊里，飞机倾斜、颠簸，不由自主地忽升忽降。沉静而伟大的山峰，似乎轻蔑地望着我们，看我们这脆弱的飞机在它的脚下发拌……”。 

 

  这是有史以来飞进峡谷上空的第一架飞机，无数双眼睛目睹了这场景。一位老人对我这样讲，飞机一次次被虎跳峡吸进去，又一次次吐出来。正与洛克自己的描述一样。10时50分，飞机在丽江白沙的那多课作了漂亮的降落，洛克称这是全省最好的天然机场。1944年，洛克到华盛顿参与绘制“驼峰航线”的地图。丽江白沙机场成了驼峰航线重要的中转站，为抗击法西斯发挥了巨大作用。 

 

  抗战期间，由云南优秀儿女组成的六十军开赴前线。他们面临的是名垂千古的台儿庄血战。日军3，5万人，滇军3万人，在不到2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恶战厮杀。20多天后，阵地上留下滇军遗林1，3万具，日军尸体1，2万具，滇军中仅丽江将士的遗体就有280具。六十军全体将士一起永载史册！ 

 

  解放后，将军看准了虎跳峡巨大的水能资源，开始描绘建世界上最大水电站的宏伟蓝图。他与虎跳峡结下了不解之缘，九次出入虎跳峡，去世后将军夫妇的骨灰先后撒向了虎跳峡的急流。深爱将军的人民在虎跳峡大平台上为他选择一块墓地。也许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座墓：一棵郁郁葱葱刚好一人高的松树下摆着一块石头，据说将军生前曾在这里坐过。没有竖碑，但所有的人都信，当将军在虎跳峡走累了就会来这里休息。导游带着游客拜谒将军，松树下随时都有人们献给将军的鲜花和水果。最令人感动的是，在大具乡头台村村民祁有光家，将军的相片和祖宗的牌位一起供奉在神台上，一家人逢年过节都为他上一炷香，敬一杯酒。 

 

  神奇的虎跳峡，你将有多少故事代代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