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人类创造的最伟大的100个工程之一，梯田与举世闻名的金字塔、空中花园、长城等相提并论。
　　梯田也并非云南哈尼人所独有，印加人的梯田早已闻名于世，菲律宾马纳伟梯田已经成为世界遗产。
　　那么，是什么让哈尼梯田具有世界范围的意义呢？

　　坐在云南哀牢山海拔2000米的山坡上，满眼望去，脚下那山坳里1000多亩的山地全是梯田——因它开拓者的缘故，这片梯田被称为“哈尼梯田”。

　　一、　发　现

　　20世纪90年代初，一个平静的清晨，有位胸前挂着照相机的欧洲人走进哀牢山深处。随着云雾散去，正在半山腰行走的他突然发现薄雾中，隐隐有光亮层叠着从远处透出，就像一块块水晶从上到下被天神横插在山上。
　　他停下脚步，等着云雾散尽——原来，他正站在大片梯田的顶端。这片梯田从哪里开始，眼睛看不见，看见的只是漫山遍野、层层叠叠的都是被它们分割的图案。他立即被这磅礴的气势镇住了。山风拂过，注了水的梯田泛着粼粼波光，时而有人牵着牛从田埂上经过，水面倒映着他们的身形，天光人影，越发映衬着这个庞大山区的静谧安详。
　　这片大山，怎样看，都险峻异常。那么崇山峻岭间的梯田是怎么被开凿出来的，什么人开凿的呢？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这个名叫杨拉玛的法国摄影师在1992年又一次踏上了哀牢山。这一次，他开始走入梯田更深处，结识梯田的主人：哈尼人。1993年，杨拉玛带着大量“以哈尼梯田为主题”的艺术作品回到了法国。在作品中，杨拉玛将哈尼人称作“山的雕刻者”，将哈尼梯田誉为“新的世界奇观”。
　　杨拉玛描绘的民族风情深深打动了法国人。同年，哈尼梯田被法国报刊评为“1993年度新发现的世界七大人文景观之一”。随后，德国、美国、新西兰、日本等国家媒体、学术机构相继报道和研究哈尼梯田。1999年，哈尼梯田引起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注目。

　　二、　初　识

　　哀牢山横亘云南南部，红河水蜿蜒从山脚流过。由于位置特殊，这里成为分割云南地理环境的分界线。
　　群山深处，哈尼梯田一层一层漫向四野，直朝着天际铺陈。老虎嘴梯田是哀牢山区面积最大的成片梯田。在海拔落差1400多米的山坡范围内，梯田遍布山野，占地1700亩，大致相当于两个故宫大小。据粗略统计，其级数有5000级之多。而印加人的马丘比丘梯田不过800多级。
　　沿着蜿蜒的山路盘桓而上，大约经过1个多小时的车行路程，就到了哈尼人的聚居村寨——麻栗寨。从寨门进去，来来往往的哈尼人多了起来。他们很少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包括他们身旁的水牛，惟一吵闹的是他们轰赶的鸭子。从这些人的脸上读到的只有一个词——平和。

　　三、　惊　异

　　哈尼先民由北向南迁徙变成农耕民族后的第一个聚居地，就是现在的大渡河河畔。大渡河，史称“华阳黑水”。
　　《尚书》这样介绍当时在大渡河畔的稻田：掘土青藜，掘田上下。就是说这里的泥土是青黑色的，开垦的田地上下交错。“上下交错”的样子显然与平原稻田不同，具有梯田的明显特征。《尚书》成书于战国之际，那么至少在战国时期，哈尼人就已经在大渡河畔生息繁衍，并初步形成梯田耕种方式。
　　成书于春秋战国前后的《山海经》中，也有对哈尼先民梯田的描述：西南大渡河畔，有广袤的肥沃土地，种植着丰腴的稻谷庄稼，这里的百谷自生，这里的人们冬夏两季播种，一派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的景象。
　　同样的生活画卷也出现在哈尼人自己世代传诵的历史中。哈尼古歌这样唱到：在一个叫诺玛阿美的地方，哈尼先祖学会了播种五谷，开发出令人艳羡的肥田……不过，哈尼先祖开垦梯田的家园在诺玛阿美，汉文史书记载的梯田出现在大渡河畔，两者所指是否是同一个地方？
　　哈尼史诗这样形容“诺玛阿美”：“一条大水汹涌澎湃，淌着淌着分成两边。大河像飞雁伸直的脖子，平坝像天神睡在大水中间。”而现在雅砻江、安宁河环绕的四川省缅宁县、西昌市、德昌县、米易县之间的整个区域，正是一个由北而南的“v”字形，恰似飞雁伸直脖子的造型。这说明，“诺玛阿美”与汉文典籍中所说的“华阳黑水”是一个地方，就是现在的大渡河南岸。
　　令人迷惑的是，如今的雅砻江、安宁河一代，早已没有了哈尼人的足迹，哈尼人在那里开辟了美好的家园，为什么没有继续生长于斯，反而在遥远的哀牢山扎根繁衍呢？哈尼人什么时候到的哀牢山？为什么要定居哀牢山呢？

　　四、　深　知

　　哀牢山终年云雾缭绕，森林密布。高山深处流淌下的山泉水和雨水，到了哈尼村寨，便汇聚在大大小小的水沟中。水沟弯弯曲曲，在村寨里蜿蜒流过，这里储备的就是哈尼梯田的灌溉用水。在每一个沟水入田处，哈尼人用木刻的方式分配水源。但在全福庄，用的却是分水石。看它被冲刷的痕迹，年头应该不短了。到底有多少年呢？
　　村民卢朝贵说，村口的那块分水石是他老祖先设立的，传了45代。按照20年为一代来算，45代就是900年。也就是说，至少在900多年前，哈尼人就已经来到了哀牢山。然而哈尼梯田的历史还可以向前再推进300年！因为在唐人的典籍中，就有关于哀牢山哈尼梯田的记载。公元12世纪，南宋著名诗人范成大，被《唐书》记载的哀牢山梯田所吸引，在游记里这样写道：仰坡岭坂之上，沟壑之间，漫山遍野皆田，层层而上，至顶，名梯田。作为文学家的范成大无意间竟作了一件载入农学历史的事情：由于他的这篇游记，哈尼人开创的这种新的稻田形式，第一次有了正式的名称。
　　从春秋战国到唐宋，从大渡河畔到哀牢山，中间隔着一千年的光阴和一千里的山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哈尼人放弃自己的家园，跋山涉水，耗尽千年时光，才得以进入哀牢山呢？
　　据史诗记载，当时在大渡河东边，很多民族垂涎哈尼人的幸福生活。一支由几个民族组成的联盟大军，向哈尼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哈尼人的锄头抵不过敌人的铁刀，美丽的诺玛阿美变成一片火海。为了保存族力，哈尼人只好聚集残余人口，丢弃了家园，辗转来到昆明。原驻民浦尼对哈尼的到来开始还是热情相助，在相对和平的环境中，哈尼人很快兴旺起来。哈尼强大了，浦尼却产生了嫉恨的心理。他们决定独占昆明，赶走哈尼。
　　这次战争给哈尼人留下了更加沉痛的记忆。哈尼史诗用整整1500行记述战争的惨烈。处于被动中的哈尼虽然多次打退浦尼的围攻，但是最终被打败。

　　五、　领　悟

　　战败的哈尼人在头人的带领下，被迫开始第三次大规模迁徙。走走停停，在一千年的颠沛流离中，哈尼人一次次创建家园，又一次次眼睁睁地看着落入他人之手……疲惫的哈尼队伍走到哀牢山脚下，红河岸边，终于歇下了流浪的脚步。
　　哀牢山层峦迭嶂，沟壑众多，红河水恰似一把利刃，将整个大山纵向劈开。前有大江拦路，又有山路难行，敌人很难追击而至。在哀牢山，哈尼人终于获得安宁的生存环境。
　　哀牢山是典型的高山纵谷地貌。河谷地带，气候炎热；高山区，气候寒冷，植被丰富。而半山腰常年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是种植水稻的最佳环境。
　　不被打扰，又拥有适宜的环境，哈尼人重新焕发起压抑千年的力量。他们劈山石，开山路，搭田埂，继续开山造田。莽莽哀牢山在哈尼人的锄头下，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清朝嘉庆年间，云南少数民族地方志记下了哈尼梯田当时的盛况：在山麓平旷的地方开凿梯田，层层相间，远远望去，就似一幅画。
　　从唐宋进入哀牢山到现在，又是千年光阴消逝，哈尼梯田仍在生生不息滋养着数百万哈尼子孙。是什么让哈尼梯田穿越千年风风雨雨，仍旧向世人展露它壮阔的容颜呢？
　　因为数个世纪以来，哈尼人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们的森林和水源，也因此保持了哀牢山自然生态的完整。今天，在“地无三尺平”的哀牢山上，梯田仍然是哈尼人获取生活条件的惟一方式。
　　在平原地区，恐怕只有开山修路时才得一见的劳动场景，在哀牢山区，却是哈尼人开垦梯田最平常的劳动。哈尼人开田前，必须在峭壁上打凿石头。然后通过肩背人扛，运到已经选好的山坡上垒田埂。哀牢山山势陡峭，通常田埂要垒到1米以上。开凿梯田也要随着山势的变化，坡大坡缓开大田，坡小坡陡就开小田。为了更大限度地利用自然环境，甚至有些沟边坎下石隙之中，哈尼人也要奋力开田。
　　到了收获时节，哈尼人通常成群结队，组成互助集体，今天集中收获你家，过几天是我家，然后是他家。只有这样才能抢在冷空气到来之前，将所有庄稼收割完毕。
　　这些稻谷，每袋40多公斤，从田里到家，要走四五公里山路，耗时3个多钟头。而山里惟一可用的驮运工具就是人的双肩。凭借这些肩头和双手，1980年前后，哈尼人在崎岖的山中竟创造出每年向平坝地区外调1500万公斤粮食的奇迹！
　　如今，哈尼梯田共有70万亩，全部镶嵌在海拔600米至2000米之间的山坡范围内，坡度都在75度以上。
　　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一千年的时间，哈尼梯田怎能像现在这般雄浑壮阔；更难想象，如果没有哈尼人下意识精心守护哀牢山的森林水源，哈尼梯田又怎能历尽千年，仍旧是一个完整的大山、江河、森林、人等各种生态符号相和谐的体系。
　　199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负责人之一理查德，考察哈尼梯田文化系统后，感慨道：“我一见到它，魂好像都丢掉了。哈尼梯田简直是人与自然高度和谐的典范。”
　　（中央电视台10套《探索—发现》栏目供本报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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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尼族的由来

　　羌族可谓是哈尼族的祖先。羌族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民族之一。在黄帝时代，就有了羌族部落融入华夏部族中的传说。据说，炎帝就出自羌族部落。因为炎帝姓“姜”，“姜”与“羌”在古中国原是一个字。《诗经》中唱道：“昔有成汤，自彼氐羌”，殷商的缔造者成汤王也出自于羌人。
　　根据史料记载，从炎黄时期直到春秋战国，中原人与羌人的大小战争不断，战争多半是以中原人的胜利而告终，结果就形成史学家们称为“诸羌部落的民族大迁徙”的壮观景象。据说这样的迁徙浪潮持续达几个世纪之久。由于诸羌发展的不平衡，有的羌族部落沿着怒江、澜沧江、金沙江等高原江河的纵谷，渐次向温暖的、水草丰足、森林密布的南方迁徙。也许正是羌族的这次南迁，注定了一支新型民族的诞生。
　　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天，代表着游牧文化和稻谷文化的两支不同队伍相遇的，历史没有给我们留下确切的记录。现在我们知道的是经过若干年后，走入南方密林的古老羌族不见了，一支被称为“和夷”的新兴农耕民族在羌族消失的地方崛起。有哈尼族学者认为，和夷是历史上中原人对哈尼族的最早称谓。哈尼这个词是哈尼族的一个分支，一个支系的称呼。因为人数比较多，解放以后，经过全民族的意愿，国务院就用哈尼来统称整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