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中俊15年6月诗选：黑夜是有质感的光明

博文正文

何中俊15年6月诗选：黑夜是有质感的光明

六一节写给欧阳君
你那里天正黑着吧
今天你站在两块大洋之间
在一块饼干上给我发微信
我收到了你的白天
明信片似的。你的眼晴好了
一向都好。是我们的眼睛病了
阴霾短视不溶于物
四周高山环绕，周围童话遍地，
今天过节，你在我们的童话里
做一个干净的人，带一颗干净的心
你那里肯定很清净
你也有干净的时间来读信和颂诗
我们很久未提信念那东西了
它像我们一样遥远。与你正如家人
我们总是羞于承认
白天比黑夜漫长，时间
比爱情久远。不管如何
今天过节，恭喜目清如旧
并且快乐恒久
2015年儿童节 

飞人苏炳添

奥林匹克山上，众神毕集

一匹黄色的骏马，泛着古铜的光芒

像一道飞过的闪电。我的神啊

阿波罗发出惊叹。宙斯低沉的喜悦

这才是奥林匹克的荣光

你的名字沾满了广东乡音

你的沉着恰如静止的奔鹿。血脉激荡

是亚洲那宽广的河流。一座挺拔的山峰

懂得何时俯身，何时仰望

西江水远，你在那里淘洗岁月的尘垢

岐水悠悠，你在晚霞里披上厚重的征袍

一把好剑，懂得如何自我收放

你把苦涩埋在隐而待发的锋芒里

你是离我们最近的乡亲

你也是一次比一次飞得更快的乡亲

你一次又一次地隐身在粤语的乡音里

你的前往，正如你的回望

奥林匹克的山峰上，众神毕至

盛宴开场

2015

在浮冰上建造宫殿的兄弟

路走着走着就散了

话说着说着就淡了

都走了，只有你抱着一块

叫良心的东西，泡在水里不出来

我们岸上的人.说着干净的话

埋怨你站在水里让我们难堪

大家都假装记不起你这个人了

你也是故意的，让我们如芒在背

这么多年了，你卡在我们的心上

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你乐于站在你的浮冰上

建造自己的宫殿。愀心地看着我们

在尘世里卑微地挣扎着

从自得其乐的滑梯上慢慢滑落

不知道我们谁救了谁，谁又埋葬了谁

最终桥归了桥，路归了路

2015

阳台的时光
我的阳台多么拥挤和热闹
海裳躲在白玉兰下。人参果

把手伸出栏外。山茶瘦弱地蹲着
九里香显得没心没肺。黄花梨

打开金钱叶般的欲望。荔枝

从来都与世无争
很多的事物在这里忙着进进出出
朝阳挂在东边的枇杷树上
晚霞也不示弱，把悲怆泼满了西边的梅梢
南风像个粗野的孩子，到处翻来翻去
月光是个羞涩的女儿，怯怯地探出身来
把她的半只脚印留在栏杆上。静夜之时
我听到她和兰花躲在角落里，说着情话
在方寸之地，我放在下很多事物
飘落的诗行，丢失的梦想
久未谋面的信念，岁月掸掉的忧伤
这里人声嘲杂，走了一伙又来了一批
沈从文鲁迅朱大可王小波
孔老二刘皇叔和关二爷
他们不是争执就在争吵，或者
自言自语高谈阔论。雄视天下的
是拿破仑毛泽东和华盛顿
噢，卡亙菲斯你落下了烟斗
艾略特刚从荒原回来，带着紫罗兰
唯有特朗斯特罗姆像个苦行僧
隐身在一堆词语和句子后面
今夜无酒，老身打坐了
你们自娱吧，改日再会
2015年6月4日

黑夜是有质感的光明

有些光波，肉眼不可见

一些声波也不入耳。那么黑夜

就是带有质感的光明

白天的事物在夜晚失聪

而本质的纹理，触摸可得

游走的灵魂，常常被夜色彰显

我们总是在黑夜里寻找

感受光阴的猫足像一道划过的闪电

在面具后面，那白天强悍的肉身

都走下了神坛

黑夜收藏了阴影，抹去了现实的界碑

在它面前，我们都是尊贵的仆人

像一张纸，从透光处看过去

黑夜里的人与事恰如X光

纤毫可辩。在黑夜里

我找到了我，我也找到了你

2015

蜕下
气温越来越高，内心的海拔上升着
在这个时节，动物群聚海洋
生长的力量，是不可抵挡的洋流
潜伏一个冬春的事物，发芽生根
鸟儿一样唱着啘啭的情歌
我们无法阻挡风暴的来临
但我们可以在风暴来临之前进入港湾
可以在雷声响起之时，释放
内心积蓄多年的闪电。就像我们
无法知道，雪花何时经过花园
但我们坚信，雪花能够把我们的昨天埋藏
我是那只不再唱歌的蝉
我默默地蜕下外衣，蜕下一层层的皮套
蜕下虚无的外在和干瘪的内心
直到把剩下骨头重新组合
让新的我，重新站在夏季的风暴中
2015年5月6日 

今夜
来吧！我的月亮女神
我撤出了围栏，布蔓和花草
不让它们进入我的梦境
还有窗户，全都向南方推开
你可以毫无阻滞地风一样
自由出人。来吧塞勒涅
白天我拆除了我的房顶
代之以萱草，饰之以绿萝
你走过的脚印就会留在它们的叶上
那时的我，多么安祥
在梦里，他们叫我恩底弥翁
来吧！月亮女神塞勒湿
就在今夜，把你湿湿的吻
印在我的脸上，和月光一样
2015年6月8日
注：月亮女神塞勒涅爱上了恩底弥翁，
请宙斯把他保存在永恒的睡眠中，她
就可以夜夜去看他了。 

春天的思念结出了豆荚
我一点点收缩着，光越聚越小
像黑夜的灯。被黑色包裹着
我退回去再退回去
直到这浓稠的思念之水，干结
凝聚，变成一颗坚硬的果核
我就这么看着，你离开二月的梢头
夜色渐浓，而你在岁月的逆光中
被无数次翻拍显影和放大
我就是那尾没有翅膀的鱼
困在一方池水里，我们的世界
一步之遥却山长水远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人去了，连思念也无法到达
它在自已巅沛的命运里挣扎着
正如明珠在蚌。如今
这一棵树上成串的豆荚，在风中
把心事悬挂
2015年6月9日 

爱上了告别
我们的一生，就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每天我们都在不停地告别
告别房子告别被窝告别饮烟
告别天空告别脕霞告别河流告别鱼虫
告别家人告别爱情告别恐怖告别阴影
我们舍不得告别所以说再见
从害怕告别到习惯告别，如今我爱上告别
像青梅竹马长年斯守日久生情
我爱上吿别这个患难相守的伙伴
我爱上它的直白爱上它的固执
爱它的苦心经营也爱它的突然奔袭
爱上它的荒诞不经也爱上它的铁面无私
当告别已成了习惯，绕线也成了铁石
很久以来，我们和告别如影随形
当告别已成定局，我们学会坐下来
和生命里不可背弃的告别，执手言欢
2015年6月10日

抚琴者
抚琴者用云丝剥开了夜的眼
弓弦是把钝挫的钢锯，剖开时间的断面
把一个人的苦难拉成悠长的河流
从肉体的齿轮上拉过去
琴声在心的门槛上来来回回地锯着
雨水沿着时间的沟纹流下来
抚琴者把自己拉成一颗百年的老树
伴奏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季节从琴弦上飞过，山岭之门层层打开
从田野里回来，我锁上了屋子
骑上风的骏马，出门而去
2015年6月11日 

丛林王国
在我们非洲丛林，表面纯洁如斯
伟大的诗歌，长着柔美的面孔
生物高度进化，笑容灿烂如花
哭泣的腔调高度一致
生活就是一首诗，如TV里的舞台剧
从童话开始又以神话结束。连细菌
也用一种声音一种腔调讲话
在王国里，看见张三就懂得了李四
知道了今天你就懂得了明天
好奇是王国最大的恶行。工匠
是王国的柱石。按需生产按需思考
在我们这个森林王国，美德盛行
别墅私宅工厂公园决无禁忌
万物皆为附属，个人即为天下
2015年6月12日 

时光这个记事官
噢，我说的可不是肉体
尽管他有时严谨有时随意
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划着道道。像远古时的猎人
在岩石上记下他的战果
他潦草几笔，相当写意
一个生命的曲线就跃然纸上
有时他工笔细描，连细小的枝节
如何改变着命运，如何峰回路转
如何浪子回头，全都血肉丰满
我说的不是他记的眉毛花白
不是把乳房拉下垂落，也不是
一点一点把步子记的蹒姗
把皮肤刻成松皮一样凹凸有致
从无遗漏，更不修饰
事实上他相当尽职，这位写实派大师
不与曲笔和花笔为伍。他
像潮水忠实于刷新堤岸并刻下旧痕
心灵每一丝风的脚印也不放过
每一道欢乐和痛苦，圴可检索
快进或回放
2015年6月14日

亲人
她躲在阳台一角，在这些
高大的树木世家N代的阴影里
和牡丹，秋菊，腊梅们
保持着矝持的距离。她们
总是光鲜地站在聚光灯下
一株兰草，她的安静让人心生敬意
这是一个无争的人，正如近处的我
有一颗宁静的内心。一栏之外
红尘滚滚，车流万千
她们多像我一个个遥远的亲人
默默地隐没在山洼地角河傍
悄无声无息，连一声叹息
也是压低了噪子，躲在灶火间
幽幽地吁出，怕惊醒了他人
她们是我朴素的亲人
沾着泥土的气息。和我厮守多年
春兰，秋兰，素兰，雪兰
在她们土花布覆盖的身世里
包裹的是一棵素洁的兰心
2015年6月16日

一只麻雀的家族史

往上三代，都是赤贫的无产阶级

打着那个阶层的烙印。许多个世代前

他的祖先也曾为某个藩王效力

奔走于帐下，尽忠于庭院

他们和大多数民族一样

来自于草莽，氏族的脉络真假难辩

也许曾有功于社稷，分封于河间

某年间被削王夺爵，从此一脉

流落江湖，久违宗庙

考其麻氏，与大地同色

黔首久矣！出没于井巷之间

乃祖带罪从伍，在某场运动战中

为护鸡国孤幼，以翅作刀

与老鹰沥血苦持，终成鹰食

此后多少风?云散。王谢堂前

只见那骄媚的飞燕

从此的江湖，少了血雨腥风

乃父弃武从文，赋《黄粱》百篇

毎日沉醉山林，穿行寻常巷陌

出入酒肆教坊。作为一个自食其力者

荣耀与羞侮也是一种粮食

在低矮的尘身，养育了

一个不白不辩的麻雀世家

201

一只麻雀的心灵史
她飞行的曲线确实不够圆滑
娇小的身体无法成为风暴的阻力
尽管沦落蓬间，与鸡雏为伍
但她从不小瞧她的身世
她在每一个能够站立的树梢
打量着月光下的灵魂
污水从四面八方，箭一样射来
谣言像夏日的洪水。甚至
有人预言，她将在神圣的日子
羞愧地自绝于人民。仿佛
她没有资格成为自然之神的子民
偏见像野草一样疯狂地生长
她接过那些扔来石头
一一安放在前行的路上。她相信
蓬间的灵魂，如果坚持信仰
地狱即是天堂。身处蓬蒿
却不妨碍她的灵魂面向大海
2015年6月18日

一只麻雀的生存史

她承认，她是一个不道德的小偷

那年三月，青黄不接

她偷偷挖开集体的地窑，把一个红薯

藏在腋下。她已经没有力气把它拿回家

在那个荒年。很多人被观音土撑破了肚子

而她六个子女中，最大的女儿

也于前一天饿死在野麻草逢下

她也顺手为她们摘了几棵野地里的高粱

一个养儿育女的人，你们懂得

一只麻雀的目光能够穿越多远

她的翅膀能够托付多少尘世的鞭打

有多少人，在她走投无路之时

给予侧目。在这个丛林的家族里

那些嘲笑她的人，守着国家的粮库

吃着白面馒头。富足地饱食终日

而她还保守着不受曰来之食的古训

一只手工业者的麻雀

她的天职是用她的嘴梳理那些禾间的害虫

这唯一的工具也是她生存的道路

更是她哺育子女的唯一选项

一只麻雀可以活得没有尊严，但是

没有人能剥夺一个母亲的天职

当子孙都用她交给的翅膀飞往各地

一只年老的麻雀，又回到田间地头

开始她的巡行。她和啄木鸟轮流职守

那些逢间禾苗里的肖小，不过是

她那深重苦逼的生存路上，路过的风雨

很快，年老色衰她就在广茅的田间

忘记了她来时路上的泥泞与挣扎

2015

一只麻雀的恋爱史
十六岁那年，她刚刚打开花骨朵
飞燕正以掌上舞艳惊四方
同一个基因和家族让麻雀立下了宏愿
欲与凤凰试比高，栖得梧桐比翼飞
麻雀借来黄粱千石，玉米五百
请春风为媒，欲向凤凰觅嫁衣
半年之后传言起：
麻雀想傍高枝，日从西边起
麻雀躲在麦地哭了白天哭黑夜
公鸡半夜来报晓，歌喉一亮天下红遍
麻雀见了好欢喜，雄鸡正是好郎君啊
马上托家燕问消息
岂料雄鸡老父起风云
小人怎敢如此轻狂，我雄鸡家族
世代为王府守更，好歹依傍名门望族
好个麻雀不自量
麻雀独自在风中饮泣
无边的稻子铺开了绿浪
她悄悄地收起了夕阳下的翅膀
秋叶为麻雀送上了信笺
隔壁的麻五信中悄言：
麻雀妹妹，我们可否一同外出
共觅黄粱？
2015年6月20日 

黑白片
我躲在窗内，世界就是一扇窗格
我一直往回走，在岁月的深处
迷失在往事的峰谷里。鸟儿们
藏进雨幕的最深处。有时在白天
世界也会黑下来。只有闪电
不时来替我照路。两旁的大树
面目模糊，像陌生的亲人
在雨中，流着泪撑着伞
送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消失在雨中
疼痛是雨滴抽打着灵魂的骨头
雨季的窗内，我的心不断地抽着芽
此时的世界就是张毛玻璃
更是一张黑白的老照片。倒回带
河流和礁石都消失在背景里
我知道这黑白片里，星星还在
你还在。骑白马的人穿着红舞鞋
我点上一柱檀香，备上一壶龙井
在这黑白里，等着我的白雪公主
和她的七个小矮人
2015年6月22日 

获得
你是仁慈的，怜我孤独得太久
怕我失去对你的信任。你的手
冰冷中含着暧意。像一个父亲
不时抚摸着儿子的头顶
从此我将安静下来，把一切苦难
与是非开成花朵。我也将获得仁慈
获得谅解并谅解诸人。我也将
获得诗歌和那些失去的权利
你一直在我们身边，像一个父亲
照看儿子那样，不离左右
有时严厉地给予警示
你不忍看着我们被尘事虚耗太久
在此世，我们一次又一次地重生

2015年6月22

例行公事

每月一次，我翻过五桂山去看你

你照例从太平洋那块湿地上

给我发电邮，说海鸟们又来繁殖了

从万米的高空，我看见我们像一群鸟

从东方赶往西方

我们把过程当成了结果

多么像一张重复的老唱片

卡在那段时光和心景里，跳不过去

我们定下了日期，守着礼仪

这一次你回来，下一次我过去

我们的爱情其实是一道来回的公文

有时候，还忘了签注

我们说话，演出，喝酒，上山

我们吹风，过江，怀想，挂念

但它们越来越像一杯下午茶

最后，连恨意也消失了

四顾茫然，我们找不到面对的敌人

2015

六月，和一只燕子擦肩而过

我推开门，极目苍茫

桂山之巅，从峰峦中抬起头来

很多年前他已在此打坐

你推开了云，翅膀挑起这一片山河

高的是南岭，长的是珠江

这广阔的庭院，我们曾彼此挂念

六月的天宇，是一片浩淼的湖泊

你是滑翔的轻舟，我将和你

过南山，涉珠江，泛舟南洋

深入风暴之眼，随洋流纵横

在这六月的石岐小城

清晨，我们在奔波的路上相逢

像三月，我和她在芒果树下

擦肩而过

2015

光阴是一条悄无声息的蛇

不知不觉间，它钻出草丛

嗖地一声，一百年过去了

头上的青草变成了白色的芦花

当思念漫如荒草

河床摊开了它的骨头

蜿蜒中逆流而上的是它青色的背脊

它是一个卓越的哨兵

是一个潜伏的高手，是我们

无法战胜的对手

它以惊人的耐力，偷窥着

像一只狼在等待猎人弾尽粮绝

我们却在等待和恐惧中，耗尽了

青春，色相和身体。而它从始直终

都隐而不发

2015

和一条江的友谊

一一兼寄余君

每一次，你都用你的热情

带给我不断的惊喜。两岸

阔大的阡陌平畴，摊开坦荡的胸怀

目光尽处的山影，如恒久的梦想

绵长的堤围，把脚步引向远方

静默的水彬林，收蒇了晚风里

那无尽的惆怅和悠远的怀想

如一个念旧的人

你的隐秘都是敞开的

你的碎光，你的流年

你月光下轻柔的波动

你在卓旗山边的安静与从容

和万物共生，你那容括众物的气度

以及静谧的长流和不息的奔涌

风雨总会过尽，渔舟也己归航

我们坐在夕阳里，倾听彼此的怀想

在长长短短的波涛里，有些事物

比时光还久远。有些人事

不过是长河里那短促的波光

在西边，和一条江的友谊

让我们能够看清生命里彼此的轨迹

和内心深渊里那不息的奔流

2015

丫髻山下
站在清水里，你这棵小水彬
眼里的蓝天空一样深远
从山溪里流出来的小石子
被这山水漂净了尘世的污淖和纷争
我们都是大自然骄傲的小公主
早来的人趟草地，迟到的涉江流
在绿毯的边上，把一些小秘密
晚风一般，扔过来又抛过去
丫髻山多么像一对小丫头
在菠萝的故乡，嬉着西江的波光
你也是我的小公主，坐在虾塘旁
撒下傍晚悠远宁静的碎波浪
钓起塘里的夕阳，和竹篱外小鸟的清唱
如果要订下山水之盟，我们
就做一对小丫头吧，藏进深山里
凤梨花一样开在一条江边的山上
甜透彼此，即将到来和逝去的时光
2015年6月29日
注：丫髻山，传说中的仙山，位处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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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江的心事

：丫髻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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