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拉什莫尔山总统石像

　　Building the impossible，

　　they said it couldn't be done.

　　……

　　在北京大学读博时，公共英语课老师是个美国人，让学生喊他老哈威。一次，老哈威给我们放映一部英文纪录片，讲得是美国几大著名工程。这是影片主题歌里的一句歌词，意为“建造着人们都说不可能完成的工程”。

　　影片中那些可歌可泣的人和事深深感动了我，这首主题歌更时常萦绕在我耳际。不曾想到，多年后的一天，我竟自驾汽车翻越美国西北部的崇山峻岭，哼唱着它走近南达科他州拉什莫尔山总统石像，目睹博格勒姆父子以过人的勇气和钢铁般的意志，创造的这个艺术和工程奇迹。

　　当那块据说是世界上最大的花岗露岩映入眼帘时，我不禁停下了脚步。四位美国总统的石像浑然一体地突嵌在巍峨的拉什莫尔山巅，在灿烂的阳光下栩栩如生。高浮雕写实手法将美国人心目中的神圣展现得如此维妙维肖。乔治·华盛顿像是一座半身像，而托马斯·杰斐逊像、亚伯拉罕·林肯像和西奥多·罗斯福像都是头像。他们神情庄严地凝视着远方，鲜明的个性传神之至。

　　华盛顿是第一任总统(1789-1797),他带领美国人民赢得独立；杰斐逊是第三任总统(1801-1809)，他起草了《独立宣言》，决策购买路易斯安那土地，扩张了美国版图；林肯是第十六任总统(1861—1865)，他捍卫了国家统一，结束了蓄奴制度；罗斯福是第二十六任总统(1901 —1909)，他推行自由经济，致力于环境保护，并主导兴建了巴拿马运河。这四位总统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他们在任上都经历过战争洗礼。

　　宽阔的大道通往簇拥在拉什莫尔山脚下的苍松翠柏。美国各州的州旗以四面为一组，悬挂在大道两侧大理石饰面的方柱上，象征着美利坚合众国的联邦国体。拉什莫尔山禁止游人攀登，以示对四位总统的崇敬。

　　你不必认同美国人的价值观，但于此时此地却不得不感佩他们的惊天创意和实践精神。拉什莫尔山总统石像以一个“大”字，最充分地诠释了美国人的审美哲学。每尊石像的面部从下颏到头顶长度是18米到21米，鼻子长度约7米。其中，华盛顿像有6层楼高，如按比例雕成全身像，高度将达142米。

　　在拉什莫尔山国家纪念公园的访问者接待中心，大量的资料和实物详细描述着这一工程的始末，并再现了施工过程。1923年，南达科他州历史学家多恩·鲁宾逊萌发奇想，要在拉什莫尔山的花岗露岩上，雕凿一组著名的印地安酋长和西部拓荒者人物像，用以弘扬美国精神，并把游客吸引到美丽的布莱克山区。 1924年秋，他邀请雕塑家、丹麦移民的儿子格桑·博格勒姆前来主持工程。博格勒姆勘察地形时一眼便认定，那块硕大无比的花岗露岩是雕凿四位美国著名总统石像最理想的地方，这是他多年的夙愿。于是，原来的计划变成一项全国性的纪念工程。

　　1927年8月10日，美国总统柯立芝宣布将拉什莫尔山辟为国家纪念馆，工程也同时上马。起初，工程资金全靠私人捐集，联邦政府后来才给予财政支持。由于经费短缺和气候恶劣，工程时断时续，前后用了14年，而实际施工只有6年半。360多名石工长年风餐露宿，把他们的智慧和汗水凝结在石像上。工程总耗资100万美元，这在上世纪30年代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在博格勒姆主持下，工程开始后，首先绘出1∶10的设计图，又据图制作了1∶12的石膏模型。然后，确定基准点并在山岩上标出相应位置。以此为参照，工人们在一个用手摇绞车控制的吊箱里开始划线和雕凿。

　　雕凿过程中大量采用了定向爆破技术。根据构图要求，在一片片工作面打上成千上万个粗细不同、深浅各异的洞眼，然后装填一定份量的炸药。先炸出人像雏形，再进行人工处理。炸下的碎石块总共有45万吨。现在，公园管理人员把这些碎石块免费提供给游人，以为纪念。我也挑选了其中巴掌大小的一块。

　　施工过程中最大的挑战是不能出错，因为任何一次哪怕是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即便如此，最初的设计图也曾被迫做出修改。杰斐逊像原本应在华盛顿像右侧，后来发现那个位置的岩石不够大，所以才不得不移到了左侧。

　　动工之时，博格勒姆已年过花甲。他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到这项伟大工程中，仅四位总统的艺术造型就修改了9次之多。不幸的是，1941年3月6 日，74岁的博格勒姆因脑血栓与世长辞，没能亲眼看到让他魂牵梦绕的那四尊总统石像竣工。他的儿子、同样是雕塑家的林肯·博格勒姆一面擦干眼泪，一面继承了父亲未竟的大业。1941年底，工程宣告结束。

　　离开拉什莫尔山时，我满脑子都是石像，博格勒姆父子，还有老哈威。我也在想另一个问题。美国人只有区区两百多年历史，还生怕忘了，试图以此做永久的传承。相比之下，中国虽有5000年文明，我们却不够重视这种物化的精神象征。我无意对乐山大佛不恭，只觉得不该冷落尧舜禹、孔老庄以及那些能够代表我们民族灵魂的众先人。

　　记者 刘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