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险峰：天星山

千里苗疆，重岗复岭，跬步皆山。湘西武山之麓的天星山以其险绝神奇而独树一帜，冠盖群峰；又因其昔日苗民攒踞此险在康乾盛世与清军激战对决数次而愈加显得不同凡响，撼动古今。

攀缘天星山，无疑对寻幽探险者和溯源考究者极具魅惑。

盛夏时节，烈日杲杲，万山叠翠，在没有携带任何装备的情形下，我与同事好友老戴几乎是提着心悬着胆，颤颤巍巍地爬上了天星山，既惊险又惊奇，既疲乏又愉悦。

天星山，顾名思义就是山高险峻，足可触摸天上的星辰。遍游南楚的清代诗人彭开勋有诗云：“险绝天星寨，扪星直上天。”这应该就是对天星山其名含义的最佳注解。

天星山的峭险，对我们而言至多只是一种感官的体验和意志的磨炼，终究还是一处自然人文景观。可对于襄昔苗疆千万苗民来说，天星山的险境不仅仅是“好入山壑，不乐平旷”苗民体能的折射，更是一道苗民捍卫权益寻求自保的自然和心理的最后屏障，既是希望又是无助，既是抚慰又是创伤。

自东汉伏波将军马援开拓五溪以来，究竟有多少次中央王朝征伐兵临苗疆，应该难计其数；究竟有多少次战火蔓及天星山寨，也不得而知。但康乾王朝三次对天星山费尽机关大举用兵，史载却是难得的清晰了然。

苗疆恢台，幅员数千平方公里，而在大明皇帝朱元璋眼里不过是弹丸之地。然而就是这样的弹丸之地却在明清两朝一直兵连祸结烽火不息，连连撞击着千里之外的紫禁城神经，霆震庙堂，惊怒龙颜，不知猝发多少“八百里加急”，黄尘滚滚，古道凝云。

天星山只不过是苗疆群山一峰，而发生此地的战争可谓不少，战争的规模可谓不小，动用的军力可谓庞大，委派的将帅可谓震惊，战争的损失可谓惨烈，这究竟缘于何故？这一切究竟怎样评说？今日来思，恐怕更多应从如何对待苗民问题上寻求答案，如果中央王朝对苗民不轻易依赖武力不滥用武力，真诚抛开歧视和成见，公正平等对待苗民，那么诸多战端是可以避免的，正如沈从文所言：“‘统治者’不以‘征服者’自居，不以‘被征服者’对待苗民，一切情形便大不相同了。”

战火固然很残酷极具毁灭性，既能把一个个乌托邦式的美好愿望撕为齑粉，又能把一个个质朴淳良的世居家园践踏成一堆废墟，至少历史的烟云和眼前的景象可以令人感受弥深。然而又不尽然，方今天星山境况中多多少少的不协调，难道就没有渗入一丝人为的慢待和漠视么？ 

天星山绝妙的险境、绝配的景致与苗族文化和湘西历史是如此绝佳的融合，在湘西崇山峻岭中实属稀奇。这不单单是一次自然与历史的偶遇，更像是苗家祖辈们辗转迁徙凝结而成的苗族古歌中的一段千古绝唱，我们没有理由不仰止，没有理由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