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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4年02月23日 星期日 ] -- 武夷山下 -- 版次:[ 03 ]

更喜岷山千里雪

唐颐

    从九寨沟往黄龙的前一晚，落下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第二天上午一路便是北国风光了。或是粉妆玉琢的山野，或是晶莹剔透的树挂，引得不少游客停车驻足，赏景拍照。年轻人更是扬雪花，抛雪球，欢呼雀跃。在一个海拔4000米的山隘上，车停了下来，因为这里是眺望雪宝顶的最佳位置。伫立于此，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之气概。放眼四野，千山万壑莽莽苍苍，众山之中，云涛滚滚，蜂拥而上，又奔腾而下，那是云的瀑布。若不是白云不断飘来荡去，皑皑雪山便与白云浑然一体了。我们耐心等待云散峰出，终于，雪宝顶露出尖顶，傲立于岷山山脉之中。

    此景此情，不就是毛泽东那首著名的《长征》诗中“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的意境吗？

    海拔5588米的雪宝顶是岷山主峰，是中国最东的一座永久积雪的雪山。在她的周围，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山达十余座，是大自然雕塑的天然壮丽景观。雪宝顶特殊位置还在于，它的雪山冰川潺潺流水养育了世界自然遗产——黄龙五彩钙华池。

    乘索道上黄龙景区龙首处五彩池，一下缆车便进入白茫茫的世界。棉絮般的白雪掩映着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钙华池。有的幽蓝空灵、洁净无尘，有的五彩缤纷、绚丽之极，有的流光溢彩、如梦如幻。一路向下，走累了，坐下稍息。蓦然回首，光芒万丈的大雪山突兀在眼前。原来，壮丽的雪宝顶呵护着人间瑶池。

    我们此行川西北，不知不觉走上了当年红军长征路，毛泽东带领中央红军爬过的5座雪山都在这里。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伫立在哪座高山，双手叉腰，一览岷山千里雪的，但他一定眺望了巍巍雪宝顶。

    飞夺泸定桥之后，中央红军为了避开国民党主力堵截，选择了翻越雪山，即迎来著名的第一座雪山——夹金山。现宝兴县硗碛乡建有纪念碑和纪念馆，记叙壮举。据当地传说，当年毛泽东在此勘察地形时，不慎跌入夹金山下一条小河，是当地一位姑娘背着毛泽东过河。解放后，毛泽东托人找到姑娘，接她到北京做客。夹金山海拔4900米。有歌谣：“夹金山，夹金山，鸟儿飞不过，人不可攀。要想越过夹金山，除非神仙到人间。”所以又称“神仙山”。接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中央红军又翻越了海拔都在4000米以上的梦笔山、雅克夏山、昌德山、打古山。梦笔山位于小金县与马尔康分界处，它和夹金山属邛崃山脉。之后的3座雪山都在黑水县内，属岷山山脉。

    面对座座雪山，军衣单薄的红军官兵仅靠喝一碗姜汤，怀揣几根辣椒，义无反顾地向雪山进发，多少年轻的生命，眉睫挂着冰霜，永远留在了洁白的大山上。

    川西还有两座闻名于世的雪山。一座“蜀山之王”——贡嘎山，一座“蜀山皇后”——四姑娘山。贡嘎山下的磨西镇，毛泽东曾在此天主教堂住过，和周恩来、朱德等研究决定夺取泸定桥，抢渡大渡河的悲壮一仗。当他们走出教堂，抬头一定看到贡嘎山雪峰，尽管不是主峰，但也极其壮观。那天月夜，冷峻的雪山冰川也瞩目着他们，像是为勇士们壮行。

    在茂县的九顶山上，可以眺望小金县境内的四姑娘山，因为她的国色天香，又被誉为“东方阿尔卑斯山”。毛泽东率中央红军走过这里，他老人家放眼连绵逶迤的冰雪世界时，“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慨叹，应已在胸中激荡。

    艰苦卓绝的长征，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在川西北盘桓停留一年多时间，除翻越了5座大雪山，还有众多的小雪山和沼泽遍布的茫茫大草原。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毛泽东却欣赏到极致的美。这位与生俱来的革命浪漫主义诗人，写出了歌咏雪山冰川的第一流诗篇。当红军越过岷山进入甘肃境内时，毛泽东写下《七律·长征》。这首国人耳熟能详的诗篇，尾联“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是否可以这么理解，雪山冰川在革命诗人眼里，一改历史上的负面描绘，成为欣赏歌咏的大美形象，雪山冰川遇到知己，能不开颜畅怀吗？

    但这仅仅是毛泽东雪山冰川情结的开始，过后不久，1935年10月，诗人又写了一首《念奴娇·昆仑》：“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多么大气磅礴，直冲霄汉。其实毛泽东和红军并没有翻越昆仑山脉，但昆仑山脉东端与岷山山脉北端相接，诗人一定登高远眺，浮想联翩而歌咏其志。

    长征胜利进入陕北几个月后，毛泽东又填了一首词《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是至今为止公认的毛泽东最好的诗词之一，革命家的思想和诗人的冰雪美感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十月的川西北之行，不仅收获了金秋的绚丽多彩，还收获了入冬的冰雪世界，更收获了诗人的浪漫情怀与伟人带给我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