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无路玉有路 ——探寻阿拉玛斯玉石矿纪实

    离开村子不久，我们就看到了一条采玉人几百年来踏出来的小道，这条小道也正是通往阿拉马斯矿的玉道，它一直沿着克里雅河的一条支流向东延伸。我们沿着这条玉道在山梁与河谷之间穿梭了两个多小时后，河谷便越来越狭窄，形成陡峭的深涧。我们只能离开了河道，爬上河谷右侧的山坡。这时的玉道只有一脚宽，上方是高耸的山脊，下方是上百米深的山涧。此时没人敢骑毛驴，大家都小心翼翼沿着这条玉道向上攀登。听向导库尔班讲，自从阿拉玛斯开矿以来，运输玉石的毛驴从这里摔下去的不计其数。2004年，一个采玉人就是在这里连人带驴坠入山涧。我望了一眼山涧下的一具具白骨，顿时毛骨悚然。

    进入阿拉玛斯玉矿要翻过3560米的阿拉玛斯达坂。深秋的昆仑山似乎提前进入了初冬，河谷两侧已经枯黄的芨芨草在凛冽的山风中左右摇摆。我们接近达坂时已经是下午两点，连续五个多小时的行军使我们的能量几已耗尽，但在寒风中我们不敢多停留，继续向达坂攀登。这个所谓的达坂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隘口，而是一座实实在在的高山，相对高度整整600米，翻越这个达坂就像登一座山一样。这个达坂对我们这支已是筋疲力尽的队伍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它对我们每个人的信心和体力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一眼望不到边的“之”字形玉道在陡峭的山坡上向上延伸，似乎消失在湛蓝的天际之中，这条玉道经过几百年来人畜踩踏和雨水的冲刷，有的地方变成了狭窄的深沟，驮运行装的毛驴不时地被卡在沟里，任凭怎样驱赶根本无法走挪动，我们只有把驮袋从毛驴背上卸下来。

    阿拉玛斯达坂坡陡路险，毛驴行进非常吃力，我们重新分配了毛驴身上的驮袋，7名队员紧跟驴队，迈着“太空步”，喘着粗气缓慢地向上移动，经两个多小时的攀登，我们终于到达了达坂顶部。望着上来的路，顷刻间我感到了难以言状的轻松和安宁。我站在达坂向南远眺，鳞次栉比的雪山一望无际，脚下纵深的阿拉玛斯河在阳光的辉映下，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向南延伸，消失在雪山和云雾之中。我拿出了卫星导航仪，标定了阿拉玛斯达坂的坐标和海拔高度。其实这个达坂是玉石之路上海拔最低的达坂，向导库尔班指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告诉我们：“要去海尼拉克矿要翻越这座近6000米高的雪山，从村子到矿上至少要走四天。接近雪山时毛驴也无法通行，开采出来的玉石都是靠人力背下山来的。”我从事登山探险十几年来，登上了许多高山，去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地方，也给我带来了许多荣耀，但与淳朴的昆仑山采玉人比起来，我的这些荣耀却显得那样的黯淡，此刻在我眼里，真正的探索者是那些在昆仑深处发现玉矿的人，而真正的登山者是那穿着解放鞋翻山越岭开辟玉石之路的人。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要想下到600米以下的阿拉玛斯河谷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面对陡峭的山坡，人根本没办法骑驴不说，驮在毛驴身上的行李也不时地从驴脖子上滑下来，一路上我们不知为此折腾了多少次。到达河谷时太阳已经西斜，此时的阿拉玛斯河谷显得阴森森的。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沿着谷底的河道行走，长时间来回不停地过河，队员们的鞋子几乎都进了水。秋天阿拉玛斯河水失去了往日的凶猛，但冰冷浑浊的河水中夹带着很多泥沙，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在河道的一个拐弯处，湍急的河水形成了一个大的涡流，几头毛驴刚一下水就被水没到了肚皮，任凭怎样抽打毛驴都不肯过河，一头毛驴干脆就卧倒在水中不肯起来，我们的食品驮袋也都浸入了水中。在这紧要关头，男队员不顾一切地冲入冰冷的水中，手忙脚乱地从毛驴背上卸行李。幸好动手快，我们的行李都没进水，不然我们只有打道回府了。

    天黑前我们穿过了阿拉玛斯河谷，视线豁然开阔，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大片有耕作迹象的平地和几处废弃的地窝子。据库尔班说，这就是当年玉石矿的驿站，这也是我们此次考察的大本营。我们急忙开始检查浸水的食品袋。值得庆幸的是，除了馕、茶叶、药品浸水外，其余的副食品都密封得很好。

    在海拔3600多米的营地，晚上气温降到了零下，强劲的山风吹得帐篷哗哗作响。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高海拔行军，我感到有点疲惫，但一想到明天就能到达阿拉玛斯矿，我还是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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