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作家大沙河采风作品系列（一）：离太阳更近

　　●刘运勇

　　道真是仡佬族苗族自治县，紧邻重庆，属金佛山南坡。从重庆主城至道真县为上行，海拔高度由200米升到2000米，沿途风光无限。如同驾着金马车向太阳飞去。我们一忽儿钻进云里，一忽儿从云里出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攀上高山，成了云雾里的一群访客。

　　因为山高，离太阳更近一些，所以植被异常丰茂，峰峦上梯田层层，打扮得就像一个个精致的螺髻。站得高当然看得远了。山里的土著民，天生眼界开阔、心胸包容，愿意拿最好的土地、最美的妹子、最优厚的条件，来殷勤地款待客人。这里山坡的土层很厚，是播一粒种、收十斛粮的土壤，谁肯去辛勤劳作，谁就会得到巨大的收获。县里领导出面请我们喝酒。来了好多仡佬族漂亮妹子，她们着五彩衣裙，站在客舍门前、八仙桌旁边，无休止地唱歌，向客人敬酒，不把你灌醉不会放弃。当然仅仅限于劝我们频频饮酒。她们水嫩的皮肤、明亮的眼睛、柳秀的身体，全部归属于大山，只为金佛山展示美和温柔。

　　离太阳近些，还有个好处，就是出好茶呀！采摘新茶时候，满坡都是背着竹篓的采茶妹儿。太阳悬挂在头顶顶。采茶妹儿戴着挂流苏的红帽子，穿着镶白边斜扣衣襟的红衣裳，穿走茶行间，双手在茶棵上起起落落，活像飞着一只只白蝴蝶。人一走动，满山飘荡起她们唱的茶歌，细听那歌词：

　　你的山歌没得我的多，

　　我的山歌装起几箩箩；

　　箩箩下头有个眼眼儿，

　　漏了的歌儿也比你多。

　　这是打闹歌，惟其视劳动为幸福，才肆无忌惮地打着闹着。那些茶荇，怎么看，都像向上的天梯，仡佬人心无旁骛，奔向幸福和太阳。

　　这就是云贵高原，境内沟壑纵横，自然形成无数风景区，独具特色的，就有大沙河省级自然保护区、芙蓉江文化长廊、梦幻天城石林、以及磨盘山僚人温泉。尤以大沙河为最。傩文化扎根于此，那些高台舞狮、过刀桥、三幺台饮食、傩戏，已经是僚人最后的遗存。我突发奇想，僚，或许是一个尚火的部族。离太阳近，如果更热一些，那可是难受的事儿。然而在北纬30度，离太阳近了，气候反倒优于离太阳远些的重庆。真正很奇怪，这里的气候十分凉爽，夏须盖被、冬不避雪，整个就是一最佳生态环境家居地。

　　县上领导也说，道真县养在深闺人未识，惟有突破周遭大山，北上南下、东出西进，让客人发现道真、认识道真、喜欢道真。大道真好！我们向着太阳走，身披霞光，环绕着五色祥云，脚下是一条宽阔畅通的道路。

　　据说，道真县至南川区的道南高速，今年底就会贯通，只需1小时，足够到达重庆主城区。有个通俗说法叫做融入重庆经济圈。这里离重庆实在太近了。借力重庆出山入海，是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的发展捷径；而超常规地发展，需要有实力、有胆略、有眼光的重庆人参与。

　　重庆人周勇目光独具，出资打造大沙河仡佬文化国际度假区，广袤60平方公里，分中国傩城、野人谷、黔乡风情、大千新城、天子养生城、温莎湖景区、比斯特小镇、茶山花海、小须弥山，还有美丽的童话世界，他要营建一个新奇人间，让人们乐在其中，不思归去。前期工程已开工建设，大沙河这块僚人祖地，还将尽复原貌，向世界展示远古的神秘，从而获得世人赞美。

　　在隆兴仡佬族乡，应主人盛情，我们见识了著名的傩文化。傩是戴面具的表演艺术，分傩舞、傩戏、傩技，由远古人类驱鬼逐役、酬神纳吉发展而来，也是仡佬族极隆重的文化体验。戴上傩面具能通鬼语。在花园村，有个仡佬族大哥，作了傩戏的片断表演。演员仅1人，旁有5人执响器伴奏，响器包括了小锣、钹钗子、鼓、铰子和牛角。敲鼓人与演员对唱。傩戏在中国西部、南部广为流传，似是戏曲“花部乱弹”的起始，与多种戏曲有源流的关系。一个着古装、戴面具的驼背人，走到院坝中间来，唱了“铰子的根生”：

　　铰子原是苏州铜，

　　一扇雌来一扇雄。

　　雌的一扇，我把桂花院中

　　七曲文星梓潼帝君接到手；

　　雄的一扇，灌州城内川公老祖，

　　璧山城内土主清明，

　　苏州城内药王先圣降道场。

　　四圣听得见铰子响来叫哎哎，

　　千山万水降道场。

　　因其口音和俗语，与重庆接近，傩戏的唱词，多有川剧唱腔痕迹，而早于川剧起源，听得我们这伙重庆人十分过瘾。

　　傩技包括赤脚过刀桥、蹭火红犁铧。法师念了咒语，赤着双脚，走上拱形刀桥。光脚板踩上锋利的刀刃，每走一步，吓得我们惊呼，却不敢呼喊出声。直到他毫发无损地下了桥。当地人说，傩技法师具有太阳的神力，刀割不伤、火烧不焦，便如亲眼目睹的情景了。

　　傩舞是高空惊险动作，平地架起8张方桌，不用任何保险措施。艺人表演目莲为救母亲向孙悟空学艺的故事。两名演员在高台翻上翻下，目莲跟着孙悟空，滑稽地亦步亦趋，或倒立、或横撑、或倒挂，表演的动作极为惊险。他们可以攀到太阳上头去！随着欢乐舞狮出现，锣鼓声振，现场情绪陡地高涨。一只金毛大狮摇头摆尾的，走进院坝不断地打滚，耍够了之后，比人还敏捷地爬上高台，在一张桌子宽的地方，做出各种狮舞动作，赢得了一阵阵掌声。

　　怪不得，南宋禅师冉道隆精确概括，描写过类似场面。其诗云：

　　戏出一棚川杂剧，

　　神头鬼面几般多。

　　夜深灯火阑珊甚，

　　应是无人笑倚傩。

　　这个古傩王国，真是一个天上的街市，因为离太阳近一些，所有的生命都很健康，所有的人都倍觉幸福，所有的后来者都流连忘返，在近太阳的街里享受阳光、绿树和美。

　　筹建大沙河仡佬文化国际生态旅游度假区，就是制造一个这样的街市，比天上那个太阳街，还要自由浪漫，舒适惬意。

　　我们只是占得观光的先手。

　　2015.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