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灯山迎圣者登

    这就是圣灯山么？当我站在圣灯山下与其“四目相对”时，竟有些失望。圣灯山虽得仰望，但对其第一印象觉得简陋得似乎三五分钟便可将其“读”完。山门也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小器，有的同事因此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湖南籍的同事嘟囔着说，我们那儿哪座山峰都比这强。

    在生活中，我们有时会在不自觉中，被所在“场”的潜在之力所裹胁而身不由己，这时的最佳选择是既来之，则安之。

    圣灯山距重庆市中心72公里，属国家级原始森林自然保护区，是离市中心最近的原始森林公园，在重庆直辖前便有“川东小峨眉”之美称，据说因有圣人——明代建文帝避难至蜀曾在此山结庐而居，故得名。一个家住巴南区的朋友早就邀我去游圣灯山，但一直未能成行。不是我不想一登斯山而成“圣”，而是因为孤陋寡闻，当时心里小瞧了——区区巴南有值得一登的山？

    我与圣灯山的缘分是不期而至的。同事们在钢筋水泥森林里憋闷得太久，想亲近真正的森林，便参加了某国际旅行社的“圣灯山二日游”，我也被裹胁其中。这是五月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们乘车南出重庆市区，当晚住在号称“南国第一汤”的温泉度假区桥口坝。翌日早饭后，我们乘车继续向圣灯山进发。车在水泥路面上行驶了没多会，折进了一条土路，颠簸着盘旋上山。

    旅游是我们体验所选目标与日常生活环境差异的一个过程，因此，我从不轻易放弃路边的景色。这时出现在眼帘的，一会儿是田土竹木围拥的农舍，一会儿是林木葳蕤的山峰。有时则见淙淙泉水从石壁滑落，旋即又没入灌丛草间。车沿着公路盘旋爬高，从车窗往外望去，天边出现了横亘连绵的青黛色的山脉，这大概便是大娄山脉吧。人在恢弘的大自然面前，像蚁蝼一样渺小。曾有江山亦有美人的建文帝逃难避趋圣灯山时走的是这条路吗？时间将大到朝代更换小至人的悲欢磨蚀得了无痕迹。面对没有现代道具衬托的莽莽群山，我竟有一种“只知有汉，不知魏晋”的迷惘。

    车窗外的风景是进入圣灯山的序曲，我企盼着那振聋发聩的第一乐章。到圣灯山了，我们沿着石阶拾级而上，进得山门，须臾便沐浴在绿荫之中，大树古木争相撑开绿色的罗伞，为我们遮挡住五月那已有些燥热的阳光。据导游小姐介绍，圣灯山海拔1064米，山上植物种类繁多，有松科、杉科等120多种，在成片的亚热带原生植被中，有树龄三四百年的楠木、古松，有珍稀树种穗花杉，有树龄500多年的古银杏……

    圣灯山林木葳蕤，一尘不染，使人身心得到绿荫的洗涤。山岩间松柏挺拔，有的简直就是黄山迎客松的“克隆”。林间不时有“布谷、布谷”的叫声，传递着天籁之静。当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独步林间时，啊，我竟听到了树木“沙沙沙”的“心跳”。以前曾听农人说，禾苗生长时，可以听到拔节的声音，我原以为这是农民对庄稼爱之弥深时的诳语，没想到植物的心语真的能聆听到，其声之清越直达心底。在红尘之中，声色犬马的幻像迷惑了我们的慧眼，只有屏性静心时，我们方可聆听、参悟到自然的些许奥秘。

    圣灯山的美在石。一路上，奇峰异石随处可见。途中则不时有悬崖绝壁横亘，遇此，大家便手脚并用地攀爬。同行女士中，有优雅没穿长裤者——着装是只能慢移莲步的裙子，在攀附岩石时，害怕“穿裆”露出裙下风光，便有“裤子姐妹”断其后，把男士们的“色眼”挡驾在“有效射程”之外，此举搞出的笑料，轻松了我们的旅行。

    没多会，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做“蛇脱壳”的地方，“蛇脱壳”乃两巨石棚立，上有一竖孔，须双足先进退缩而入；洞底端仅有一宽0.2米左右的狭缝，须扁身收腹才能挤出。这时，已有许多游人在这里等待“脱壳”。这里成了心宽体胖者的一道难关，有的人心怀雄心从洞口缩身而下，少顷便知难而出。身胖胆怯者便绕到岩石底部等待，每当有同行者从岩缝“脱壳”而出，大家便欢呼雀跃，为“廉政英雄”喝彩——有人将“蛇脱壳”戏称为廉政的试金石。廉政其实与胖瘦无关。我们现在正急切地行进在商品经济的道路上，许多制度和原则都有待完善，但商品经济也有它的洁净精神。我们思想上应该有一个类似“蛇脱壳”的狭缝，对我们自身的私欲进行约束检验，当有膨胀的迹象时好自个儿提个醒。

    尔后，我们又先后经过了“铁门槛”、“狗钻洞”。“铁门槛”乃高石薄岭上从中断开的宽约1米多的缺口，缺口两边是悬崖，须鼓足勇气一跃而过。“狗钻洞”，是几块巨石中的一窄洞，洞内不能蹲立，只能蜿身而下，以手着地梭行方可通过，因形同狗爬状，故得其名。

    我从“蛇脱壳”中挤出，跳过了“铁门槛”，绕过了“狗钻洞”。在生命的旅程中，我将永远抬头往前走，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成功或是失败。但我有自己的人生准则——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从狗洞中钻出。圣灯山的峰顶叫做玉皇顶，有“灵霄宝殿”，供奉着玉皇大帝。据说“蛇脱壳”、“铁门槛”、“狗钻洞”是玉皇大帝为考查任用干部设置的三道关口。我不知道玉皇大帝为什么要安排“狗钻洞”。倘若你面对玉皇大帝的考查，会不会为了一顶乌纱从狗洞钻出？

    据导游称，圣灯山名的由来，亦为圣人方登此山，也就是说，登者皆可成圣。圣为何物？有文章说到“延安之圣”——“就是为人民牺牲奉献的人。”这样的圣人太稀少，普通人要做这样的圣人距离太大。我倾向于另一种标准，‘圣人’的境界，有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高不可攀——只要把握住精神快乐大于物质得失的分寸，你就或多或少拥有了圣人的品质。当然，做这样的圣人，也是“书上得来终觉浅”。圣灯山——圣登山，登山归来，大家都觉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