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阜山听泉

幕阜山听泉

撰文/余锦标

    人们常说，“山有多高，水有多长。”意思是说，无论山的海拔有多高，在其相应的高度都总能找到相应的泉水。于是，我敢说，在这海拔一千八百多米、方圆两三百里的幕阜大山上到底有大大小小多少口山泉，恐怕未必有人真正尽悉；甚至我还敢说，即使是山上的百岁老人，恐怕也未必确切知晓。 

    我自幼生长在幕阜山区，从小常到大山上砍柴放牧，对大山上的灵泉秀水更是情有独钟。尤其是大热天，口干舌燥时便总要找山泉汲水；就是平日，每当发现泉水，也总爱凑到泉边洗上一把，或听听叮咚妙响的泉音。因听大人讲过泉水源头处，有神仙洞府什么的，于是，也常常溯泉求源去探险寻幽。因此，我自幼便或亲见、或听闻过幕阜山区的无数的山泉或名泉：比较近的有北屏山的“石泉”、“蟹泉”、“苔泉”、“观音泉”、“鲁泉”、“灵泉”等——这些小泉我砍柴放牧时都去喝过水，泉水清澈见底，喝起来清凉可口，沁人心脾。 

    参加工作后，我一直辗转在幕阜山区做教书匠。工作之余，我仍然喜欢到山间探胜访泉。我喜欢于阳春三月，一面观赏着漫山遍野黄绿的嫩叶和万紫千红的山花，一面溯源探胜，看山泉白练般在绿叶与山花间奔突穿行；我也喜欢于生命蓬勃的六月，在布谷鸟与斑鸠们的协奏曲里走近飞瀑流泉，任凭那被峭壁悬崖碰撞得如尘如雾的山泉溅落到脸上、身上，沁入肺腑；我也喜欢于天高月朗的秋夜，闻着一路的果香，冒着被野果碰头砸背的危险，钻进幽谷深林，静静地欣赏“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美景；我甚至还喜欢于草木枯颓、万籁俱静的冬季，选胜造访，附耳于岩壁，聆听岩隙洞穴里细泉如琴如磬，奏响空寂的旷野。我既喜欢山泉那汹涌奔突的野性，也喜欢山泉那种低回婉转的柔情。偶尔，我也会舀一瓢清泉烧了，泡上茶叶或桂花，于莺歌燕语中品一品大山的清醇；有时，我也会不厌其烦把一些清泉酿成美酒，于惊风云巅处品一品大山的刚烈。 

    鲁溪洞口有副对联写得好：“叩石寻幽能开窍，临溪挹泉可洗心”无论在生活或工作上遇到什么心结，只要一登上这幕阜大山，看一看这大山的清流，听一听这幽泉的弹唱，所有的怅惘定当释然。幽兰呀、百合呀，你们不是期盼花朵开得芬芳美艳吗？然而只要你芬芳美艳的花儿一露脸，不是被人掐走挖走，就是惨遭蜂蝶鸟兽践踏蹂躏；板栗呀、黄柚呀，你们不是渴望整树都结满果实吗？然而你们一旦硕果累累，不是被人或鸟兽击打得焦头烂额，就是被沉甸甸的贪欲将自己压弯、压垮。只有山泉，无欲无求，无牵无挂，反倒落得个清澈明亮、清闲自在。想滋润山体也可以，想灌溉草木也可以；想弹弹琴也可以，想唱唱歌也可以，想一路欢歌去远游也可以。即使是不知不觉地渗入泥土，也能滋润泥土、树木，长出漫山遍野的芬芳来。（发表于《长江周刊》）